姚二芳很能聊天,江嫦自诩自己是个嘴炮王者,但在这位密集的话语里,她也只能保持沉默。
“妹子,俺和你说,你男人真不错,分到房子后,成天惦记怎么布置,天天去找俺们家老何,一会儿捣鼓一个东西,一会儿折腾出一个玩意儿,就这个婴儿床啊,书桌,衣柜啊,都是他自己亲手打的捏。。。”
“妹子啊,瞧你,娇娇弱弱地,你捶的那猪头,简直没法看,俺想烀猪头吧,都还担心它脑盖骨卡人嗓子眼儿。。。”
“妹子,你家的狗和鸡真是你从老家带来的?你是咋忍住没吃没卖的,这玩意儿边疆多的是,不过话说回来你家的狗可真聪明,就是鸡有点。。。”
“你家的黑毛鸡,它霸占了俺家的公鸡,哪个母鸡靠近都不行,只要瞅见公鸡和母鸡腻歪,它不打母鸡,就专门啄公鸡。。。俺家公鸡现在身上没几根毛了,感觉瘦骨嶙峋的。。。”
“妹子,你可得瞧好你男人,他长得好,性格也好,好些人对他都有想法的。。。”
“妹子,有些话,俺只和你一个人说,你来得晚,不知道咱们家属院里是水浅王八多。。。”
“那个钱参谋长的媳妇儿,是眼睛有毛病的,动不动就爱翻白眼。”她说完还表演了一个眼白往上翻的动作,十分滑稽搞笑。
“高连长的媳妇是个爽利人,就是心眼子也多,三排长的老娘是个爱占小便宜的泼妇。。。”(注1)
一直等到姚二芳离开,江嫦的脑子里全是她的“妹子”“俺的娘喂”“中”“咦~”。
她可真是太能说了。
谢元青手里端着蒸好的鸡蛋糕,看着江嫦生无可恋的表情,坐在床边的小凳子上。
谢元青喂她一口,她机械地张嘴,滑嫩的鸡蛋糕不用咀嚼,就滑入喉咙,除了寡淡没别的毛病。
“不喜欢她?”谢元青问。
江嫦摇头,“她挺好的。”
“那明天请她帮你搭把手?”谢元青明天一大早就要离开,这是他目前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这几天在医院有蒋玲玉和护士,还算轻松,如今回家后,他实在担心江嫦一个人能不能忙得过来。
江嫦摆手,揉了揉有点发痒的头,商量道:
“每天就给送个饭能行吗?”
谢元青想到刚才屋子里聒噪的声音,也揉了揉眉心。
他是实在找不到人了,高连长的媳妇王秀珍也怀孕了,其他的家属他接触得不多,怕自己不在,让江嫦受了委屈。
江嫦似乎看出他的纠结,打包票道:“你放心,除了喂奶,我保证不下床。。。”
谢元青看向窝在被子,乖巧无比的人,明知道她绝对不会如此规矩,但还是点了点头。
江嫦心中一喜,骚话张口就来:
“你放心,我的身体很好的,可以扛米袋子,可以扛煤气罐子,就是扛不住想你!”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沉默,是你的震耳欲聋。
别拿沉默打败我,我当下就让你沉默到死。
谢元青:“爷爷打电话来了,说这两天会有包裹过来,他给孩子取了小名,你要听吗?”
江嫦清了清嗓子,若无其事道:
“我们的崽儿不叫老大、老二和老三吗?”
谢元青从床边的书桌上,拿出一张纸,侧坐在床沿上,给江嫦读:
“我给孩子们取名为星野、星平、星月,取自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文盲江嫦无比认真点头道:“好听!”
谢元青唇角勾起,他真心实意笑起来实在好看,像个蛊惑人心的妖怪。
“爷爷给取的小名叫团团、圆圆和香香。。。”
江嫦脑子里闪现了三只憨乎乎的熊猫模样,言不由衷道:
“也、也还行吧。”
谢元青看着江嫦的眼睛,温和开口说道:
“你是孩子的妈妈,如果你不愿意,我们可以重新取的。”
江嫦看他干净透彻的眼神,又望向正睡得香甜的小崽,摇了摇头道:
“他们不管叫什么,都是我的孩子。”
谢元青心中正感动,就听江嫦试探道:“要不我们叫小团子,小圆子,和小香香?”
他忍着笑意:“好!”
三个小家伙恰好在这个时间醒来,谢元青熟练地去打水,拧毛巾,背过身等江嫦擦拭好了,才把抱着的小崽给江嫦。
然后又去哄剩下的那个,单手冲奶粉。
两人配合默契,一个小时后的工夫,小崽儿们又继续呼呼大睡。
“他们可真幸福,除了吃就是睡。”
谢元青把换掉的尿片收起来,起身去洗。
江嫦盯着他出去的背影,仰头看着白色的房顶发呆。
然后迷迷糊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