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后,范娘在与阿语抚琴。
“砰”的一声,院中的门就被踹开了,吓的阿语指间的琴弦勾起,发出刺耳的声音。
“爹爹你来了……”
阿语话还未说完,姬在怀便急步走了过来,一手撩翻桐木琴。
这琴是她今年生辰,爹爹亲手制得的,琴身还刻了阿语的名字,显然爹爹不记得了。
“姬在怀,你这是做什么!”
范娘扶着阿语的肩膀,将她护在身侧。
姬在怀生气的甩了甩袖子:
“我做什么?元娘好心来向你敬茶,你却多番羞辱,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是个这样的人。”
“呵,我羞辱她,她倒是会恶人先告状。”
“数院子的丫鬟婆子都看见了,你还不承认?”
“承认啊,我没说我不承认,我想起来了,我说她是被你偷养的外室,带来的女儿也名不正言不顺,连最下作的人都比不上!”
“你!”姬在怀显然被她说中痛处了,这个元娘也是,非要来她院里说漫儿的事干什么。
自知理亏,丢下一句,“若你再对元娘出口不逊,别怪我不客气!”便甩着大袖夺门而去。
姬在怀走后,范娘拾起琴,重新放回桌上,温柔的问着阿语:
“咱们刚才弹到哪了?”
仿佛刚才姬在怀没来过,一切都没发生。
可阿语却不能像娘一般,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单纯又倔强,哭喊着:
“我再也不要弹琴了!我讨厌元姨娘,我讨厌爹爹!”
跑回房中,一头扎进被窝里,用被子将头蒙起来,放声大哭。
范娘坐在院中,继续弹起了琴,吟唱着:
“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反是不思,亦已焉哉。”
当年范娘初遇姬在怀,也是像这样般弹琴,人还是当年的人,心却已不再是当年的心了。
一曲毕。
范娘将琴拦腰摔向桌拐处,木裂弦断,这琴不要也罢。
范娘只觉得有些心绞痛,用手捶了捶心口,大病初愈身子本就弱,加上这接二连三的打击,她觉得她没一口血吐死也是命大。
她整理好情绪,顺了顺心口,回了屋,隔着被子用手抚了抚小人儿。
阿语这时也平静下来了,慢慢探出脑袋,眼睛哭的红肿,一直蒙着被褥,连带着脸颊都是红热的。
孩子还能哭一哭耍耍小性子,而范娘却不可以,范娘擦去女儿的眼泪:
“阿语不想弹琴便不弹了,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外祖父若是还在京城,定然不会叫娘受委屈。”
“好孩子,咱们也不能总依靠着你外祖父,你迟早也是要长大的,娘以后不在了,你也是要好好过活的,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
好好的说什么在不在的,阿语提高了声音:“娘!你是要长命百岁的。”
元姨娘进门后开始掌家,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上赶着巴结,这妾室过得倒是比正头大夫人还要威风。
元姨娘起初只是言语挑衅,后来就变本加厉,给范娘阿语过夏的轻纱都偷换成了陈年碎布,惹的阿语身上起了好些疹子,食物连粗使的规制都不如,偶尔才能见到些许荤腥,肉送到院中的时候,都已经发酸发臭了。
阿语气不过多番去找爹爹抱不平,终于说动姬在怀来到华芷院,他看到当初那个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范娘正在浣衣。
姬在怀立在她身前开口道:“只要你服个软,我还会向从前那样待你。”
范娘没想到他时隔三个月后来找她,竟然是劝她服软,挽起滑下来的袖子,继续搓着衣裳,头也不抬说道:“收起你的假模假样,我不需要。”
“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阿语考虑,她才五岁,你忍心她跟你在这受苦?”
范娘手上动作停下,看了眼一旁站着的阿道:“做饭洗衣我是不大会,但我会尽力学,诗词歌赋我也会全部教给她,我会照顾好阿语,用不着你费心。”
姬在怀一脚踢翻洗衣盆,强将范娘拽起,
“有台阶不下,你怎么就学不会服软呢,我娶你,是有你范家的原因,但我对你就没有真心吗,这些年我对你怎样,你是感受不到吗?”
提到真心范娘就想笑,
“真心,真心去偷养外室?那漫儿才比阿语小两岁,姬在怀,你怎好意思说出真心二字!”
“一个妾室罢了,你怎么就抓着不放。”
“你借我范家权势,又卑于我范家权势,现如今,我爹被流放,你终于不用自卑了,你的爱太轻贱了,你走吧,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将高岭之花羞辱烂在泥土里,再给予呵护,这样他的自尊心就得到满足了吗。
姬在怀放开她,转头看向阿语:
“既然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