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见微叼着两颗抑元丹,一脚踩在校场的比武台的边缘栏杆上往外看。
距离黄静之他们联系太守那日,已经过去整整十三天了。
这十三天,太守府那边没有递一点消息过来。
虽然缙城太守确实没有对林见微报备的义务,但是没有透出丝毫风声,多数代表事态的发展要么极其顺利,要么便是极其糟糕。
营帐那边传来黄静之远远喊开饭的声音。
几个隔离在这的人都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姐少爷,黑面士兵们更像暗卫,只在必要的危急关头才会出现,于是一日三餐的任务就落到了黄静之和清和身上。
可惜清和算是宫里比较有头脸的高等宫人,对厨艺只能算略通皮毛,黄静之又顶多会个烧火起炉,两人凑在一块,每顿只能倒腾出一大锅清汤面来。
还是咸淡不均的那种。
张循礼去打了碗面,一步三晃地走到比武台旁边的空地上,自然地蹲了下来开始低头嗦面,边嗦还边吆喝林见微快去吃饭。
他把脸上绣着金线的丝巾罩面往上一掀,吃得满嘴汤汁,“见微,别愁了,愁也没用,把肚子填饱再说!你再不吃面都要凉了!”
十来天的隔离日子,竟然让一个平日里格外讲究的浪荡公子哥充满了一种天然质朴的野人感。
“行,一会去吃。”
林见微咬碎了抑元丹,吞了满口的苦涩丹水。
她的目光在张循礼的丝巾上打了个转,扯了扯自己脸上同样质地的罩面。
困在这的第三日,张循礼府上的那个通房便派人送了一车与他先前戴的丝巾一样款式的罩面,从眼下遮到下颌,挂在耳后,内里很机灵地缝上了一块细密厚实的纱料,透气又防护性好,可以说是现下最接近口罩的物件了。
张循礼让通房往军营也送了几大车,太守府也送了些,算是暂时解一解如今的燃眉之急。
清和端着一碗面往营帐那边走去,掀开应时云的帐帘束到一边挂好,露出帐子里的光景来。
营帐里没有点灯,灰蒙蒙的,外面的光照进去,将靠在帘边的少年侧脸晕出了一种清隽的冷白。
他未束发,一个人在帐子里便也没带罩面,仅额上箍着一直不曾取下的红玉抹额,眼眸微闭,神色安静,瞧着竟有一丝不经意间的脆弱。
应时云这几日一直单独在营帐里隔离,除了比平日安静了些,吃饭睡觉一切如常。满打满算也快十四日了,过了今天若他还是没出症状,那就算万幸过了初步的观察期,大概率是没有被何二感染。
眼见着清和要把人喊醒,林见微便移开了视线,跳下比武台,大步朝黄静之那边走去。
路过校场大门附近时,林见微依稀听见了几声小孩啼哭的声音。
期间伴随着女人的呜咽和不知是谁的急声催促,脚步声凌乱急切,像是有一伙人在往这边奔跑赶路。
林见微心生疑惑,脚步一转,打算去校场门外看看究竟。
在校场铁制的高高大门外,陆陆续续跑来了一些人。
是一群老弱妇孺,约莫二十余人,神色凄惶地在铁门外围站着。
“咱们到北府军的兵营了吗?”“瞧着怎么没有兵老爷…”“是不是走错了!”“将军在里面吗?林将军!”
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声“林将军”,声音年迈沙哑,瞬间点起了其他人的无助情绪,有几个抱孩子的男女落了泪,呜呜咽咽地唤着“林将军”,死死扒着铁门的栏杆,像是在紧握着什么能救命的稻草。
“林将军,救救我们吧!”“太守要把孩子抓去烧死啊…”“将军…求您开门吧!”
北府军镇守边塞多年,在缙城百姓的心里,统领北府军的林肃就如同他们的保护神一般。
等林见微走到近前时,眼尖瞧见她的人不约而同哽了一下,一伙人像是被突然按下了静音键,四下里偷偷面面相觑,不知该作何反应。
可能是没想到会在军营附近看见自己这个惊天大草包吧。
林见微默默腹诽,这都得“感谢”她老爹之前高调地将她驴车“游街”,第二天缙城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林见微是个在前线有战事还敢带兵逛窑子的顶级将门蠢材。
“小将军…”有个抱孩子的女子忐忑地瞧了她一眼,鼓足勇气道:“我们找林将军,烦请替我们通报一声…”
“这是练兵的校场,我爹不在这。”林见微隔着铁门试探询问:“如今太守封城,你们是如何跑出来的?又要找他做什么?”
那女子听到林肃不在此处时脸色灰了一半,但想着林见微再不济好歹是林肃亲女,便咬咬牙继续道:“小将军!我们的确是偷跑出来的,只是太守派兵要抓我们的孩子去防疫所,我们不得不跑啊!那防疫所去了便是个死,隔壁邻居的当家的出了花被抓过去两天便死了,里面住了几百个出花的人,却只有三个大夫,这、这让我们老百姓不是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