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邙
文/各度秋色
2024.2.1 晋江文学城首发
我是将门高家的嫡女，自五岁入宫，常伴帝王左右，如今已有两年。
入宫后，最疼爱我的便是太后娘娘，她把阖宫上下最最华丽的宫殿栖凤宫赐给我住，位在帝王寝殿乾安殿的东方，是最靠近帝王私寝的宫殿了。
听伺候我的婢女说，栖凤宫自前朝起，便是历代皇后住的地方。
我就觉得我很有出息！
以前，我是家里最没用的孩子，阿爹阿娘在夸阿姊端惠温柔、阿兄文武双全时，总是要顺带着奚落我一句“阿释是将军府最调皮捣蛋的姑娘”。
我哪有！
我不过就是掏了几次鸟蛋、抓了几次河鱼、烤了几次兔子，每个夏天把自己晒得黝黑黝黑……而已。
后来不都白回来了嘛？！
没人知道我那个时候有多失落，我也想做能让阿爹阿娘自豪的孩子。
可我就是那般没用，不如阿姊温柔漂亮、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也没有阿兄的男儿身去征战沙场履立战功，让别人家夸一句“不愧是高家的公子，真是虎父无犬子”。
什么将门虎女，我真是小狗一样可怜的千金小姐。
直到入了宫，我深得太后娘娘的欢心！
我总算是给阿爹阿娘挣了口气！当然要写信回去炫耀啦！
以致在栖凤宫的日子里，除了跟着司仪姑姑学这宫中的礼仪，便是期待每次从家里的来信。
有时是阿娘，有时是阿爹，还有时是阿姊。
他们总说“展信安”、“展信好”，其实一点也不好。
栖凤宫华丽无比，整个皇宫广阔无垠，花上整整一天都逛不完，每天都穿得漂漂亮亮的，我的身边还总是有很多很多的人跟着，他们都乐意和我玩。
可我就是不好。
我总是想起在将军府的日子：
想起四岁那年偷偷跟着兄长出师塞外，看那塞上江南、长河落日，也瞧见沿途的战火纷飞、百姓流离失所，记得那次我是偷偷跟出去的，吓得阿爹连夜千里奔袭去军营，把阿兄从被窝里拽起来骂了个狗血淋头，又转过头来打算骂我的时候，我“哇”一声就哭了，阿爹就立马回过头去继续骂兄长，骂完后才又抱着我，把我哄回了上京。
我想要阿娘哄着我睡觉，想念阿爹下朝后把我抱起来用胡渣扎我的脸，也想念阿姊亲手做的马蹄羹。
但这些生动活泼的东西毕竟太老土太上不得台面了，所以注定是不能作为陪葬品放进皇宫这口漂亮又金贵的棺材里的。
太后娘娘虽宠爱我，却也不是阿娘的那种宠、那种爱。
她连她儿子都不愿意哄个一星半点的，每天都是凶巴巴的，更何况我呢？
我虽然笨，但还不至于这么笨！
但即便如此，我还是会特别自豪地给家里回信，告诉我的阿爹阿娘、阿姊阿兄，说太后娘娘对我可好啦，让我住只有皇后能住的栖凤宫、每天都给我送很多很多漂亮的衣裙和金银珠宝。
我在信里写——
“阿释的栖凤宫有一个库房，那里堆着太后娘娘送来的所有珠钗玉石、金器珠宝，就像一座金光闪闪的金山，我要守着它们一辈子。”
“御膳房的点心糕点特别特别好吃，比阿姊的马蹄羹还要好吃，我一点都不想回家。”
“宫里也有话本子，我总是背着司仪姑姑偷偷看，我每次想要偷看的时候，都能发现她在偷偷睡觉，嘿嘿，原来皇宫里最严肃刻板的女官也会偷懒呀！”
……
太后娘娘是个貌美又端慈的女子。
只是好生奇怪，她明明就和阿娘一样的年轻貌美，偏偏要穿那些老气横秋的衣服、戴那些祖母才会戴的首饰，这让她看起来比阿娘要老上整整十岁！
可是太后娘娘生的真好看啊，所以我还是很喜欢她，尤其是她笑起来的时候，好像比阿姊还要温柔还要好看。
有一次，我害了好严重的一次病，她就把我阖宫的宫人全都罚了一遍，尤其那几个总是偷偷给我喝凉水吃剩菜的宫女，被太后娘娘当庭杖杀了，那几日，娘娘衣不解带地照顾我、喂我喝药，对我的好都快超过她自己的儿子了！
我病好的那日，一向威仪赫赫的娘娘激动地差点哭出来，我也差点哭出来——我以为我见到了我阿娘。
不过那次失仪她后来再未提过，我身边新换的掌事姑姑总是笑眯眯地告诉我：“姑娘，您定是发烧发糊涂啦！那绝不是太后娘娘哩！”
哦，说来，自从我大病一场后，我身边的宫女、太监便来了一次大换血，之前那些让人讨厌的面孔通通消失不见了，身边全都变成了温柔可亲的大姐姐与慈眉善目的姑姑们。
但那是我八岁那一年的事情了。
太后娘娘除了平日日理万机外，实在待我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