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着,昏暗的光线下,一身西装穿得笔挺端庄的霍泽修静静地抬头看着墙壁上那位古时状元郎的画像。
他的整张脸被投上了一层阴影,神色不辨喜怒。从陈听的视角望过去,只看到他的下颚线极为流畅,英俊的五官轮廓显得格外分明。
陈听没想到会在霍家祠堂见到霍泽修。
这个时候,他不是应该还在国外处理烂摊子么?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会来这里?
虽说这状元府是他们老霍家曾经的宅子,想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根本不需要考虑。
可是,来霍家祖宅的游客那么多,但凡她换一天换一个时间,哪怕晚来一个小时,说不定都会错过了,怎么偏偏就让她在这祠堂里遇见了?
想到上一次见面时的“壮举”,陈听的第一反应就是别和他正面对上。
然而,她刚才往这边走了两步,霍泽修就发现了动静,已经转头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陈听想避也避不开了。
尤其是她还喊出了一个“霍”字,在场的除了她又没人看得见霍斐然,那就只能当成是和霍泽修打招呼了,而看他的样子,似乎也是这么认为的。
“霍——总好!”
心思急转直下,陈听硬生生拐了个弯,张口叫出了另一个称呼。
说话间,她也放下了经幡,正式走到了霍泽修身前。
霍泽修显然也没预料到这个时候还会有其他人来,看见陈听,表情也有些诧异,不由自主地微微挑起了眉。
“是你。”
“好久不见,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霍总您,大概这也是缘分吧。”陈听露出了端庄而职业的微笑,率先伸出手去,“没想到您竟然还记得我,真是我的荣幸。”
荣幸个屁。
这人的记忆力那么好干嘛啊!
陈听内心的小人默默流泪。
有时候死亡只要一瞬间,而社死却会持续很多年。
显然,这位霍氏新任总裁的记忆力非常优秀,不仅没有忘记细节,甚至还很擅长鞭尸。
“当然记得。”
霍泽修微微颔首,还是陈听初见时的那副疏离高冷的表情,但她却仿佛从他的眼神中察觉到了一丝很浅的笑意。
“你给我的印象很深刻,陈女士。”他收回手,慢条斯理地捋着袖口说道,“你是这么多年来第一个敢在霍氏集团总部拦我电梯的人。”
说完,他的手又插回了兜里,浑身上下就是大写的“高冷”两字。
陈听尬笑两声。
“抱歉,霍总,那天是我一时冲动……”
陈听有心想为自己辩解两句,又发觉不知道怎么说,话出了口始终没能接上下一句。
好在霍泽修并不打算为难她,适时地宽慰道:“不用紧张,我如果对你不满,那天就不会让你上车了。是你自己争取来的机会,而你的表现也并没有辜负它——”
“你做的很好。”
短短的五个字让陈听不由一愣,这是在夸她?
仿佛是错觉的声音一晃而过,等陈听反应过来的时候,霍泽修已经收敛了表情,重新看向墙上的壁画。
陈听迟疑了一下,没再接话,而是自然地换了另一个话题:“说起来,霍总怎么会来这里?”
“有些事想不通,干脆过来看看,也许在这里能找到答案。”霍泽修出乎意料的好说话,陈听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只是,在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有些意味深长地望了过来。
话到这里,其实已经可以终结了,陈听完全可以找个借口选择走人,可被霍泽修注视着,她竟鬼使神差地咽下了临别客套的话。
“霍总也会有烦恼的事吗?”她半开玩笑地问,“不像我,百分之九十九的困难都是没钱造成的。”
“当然有。”霍泽修承认得很坦然,神色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祠堂里昏黄的灯光映在他的瞳孔里,让他看起来多了一分高深莫测。
他停顿一下,又说道:“烦恼是个人主观认知与客观现实的综合感受,在有限的资源与无限的欲/望驱使下,不同阶段的人拥有着不同的烦恼,我当然也会有。”
“……”
感觉被上了一堂哲学课……
陈听的眼神有些微妙地飘移了一瞬。
很快,霍泽修的下一句话就拉回了她的思绪:“不过,在这里遇见你的这一刻,我想困扰我的问题或许就有答案了。”
陈听一怔,对上霍泽修意味不明的眼神,心底微沉:“什么意思?”
霍泽修没有急着解答她的疑问,而是再度看向了绘在墙上的古代画像。
那画像和陈听曾经见过的石窟壁画的风格有些像,不知道是用了哪种矿物颜料,历经岁月变迁,依然鲜亮如新。
除了墙体漆面本身有些脱落导致壁画出现了部分斑驳痕迹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