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小身子骨就弱,八字又轻,三天两头丢魂,你爸你妈不知道找了我多少回。有一年你们一家旅游回来,你走时还好好的,回来就开始发烧说胡话,去了医院也不见好,又来请我帮忙……”
“我就年轻时候跟着家里人学了点皮毛,收个惊问个米已经是最大的能耐了,看到你那会儿的样子就知道不好,但也没办法,赶鸭子上架,把老人讲过的办法都试了一通。”
“好在你最后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清醒了,我就按听过的法子拿黑狗血给你抹了眼,又劝你爸妈少带你去那些容易招阴的地方。”
“后来不知是这法子起了效,还是因为你大了,再没碰见过这样的事。我以为你这坎就算过去了,前些天还跟你妈打听过,心说咱们铃铃接下来也该顺顺利利的了……哪想到,竟又让你给遇到了。”
卫奶奶说完,为难地摇了摇头。
陈听看着她摇头,自己也叹了口气:“我也没想到,怎么就让我遇到了。”
身为从前村里大名鼎鼎的神婆,如今城中村远近闻名的卫大仙,卫奶奶的接受能力本来就比普通人更强。
陈听原本就想向她请教,于是在她先前开口询问之后就如实地交代了一切。
所幸卫奶奶对此没有丝毫的怀疑,也不像开云寺那大师一般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她,而是拉着她的手跟她叙起了往昔。
但可惜的是,卫奶奶能给到的帮助也仅仅是相信她所说的话了。
因为她看不到霍斐然。
哪怕陈听已经给她指明了方位,她眯起眼,戴上老花镜,费力地看了一遍又一遍,也丝毫看不出陈听身旁的空气有什么异常。
“所以您真的看不到?”
“看不到。”
卫奶奶心态很是平和,并没有因此生出半点怀疑。
“我是家学,从祖上传下来的本事。可这一行本就容易落得个孤寡命,后人又不争气,传承早就丢得七七八八了,那年头赶上破四旧,更是砸得砸,毁得毁,也就我爷和我爹趁着年轻时学了一鳞半爪,还当过几年出马仙。”
“但偏偏他们俩都去得早,我又不是天生开窍,连他们的那点皮毛也没学到,只不过是仗着学过的法子依瓢画葫芦混口饭吃罢了。要说有什么真本事,那是没有的……等等。”
卫奶奶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站起了身,走到屋里供着的神龛边,弯下腰从底下拖出了一个陈旧的木匣子。
那木匣称不上古董,顶天了有七八十年历史,也不是什么名贵的料子,只不过做工不错,面儿上雕刻了不少神异的花纹。
看得出来卫奶奶很宝贝这匣子,放了这么久,朱红的漆面还是那么油亮,显然是主人经常擦拭保养。
木匣上了锁,拳头大的黄铜锁沉甸甸坠着,随着卫奶奶的动作晃动,磕在匣子上发出一声嗡响。
陈听有些好奇,出于礼貌没有询问。
霍斐然因为陈听没工夫搭理他,无聊地自闭了大半天,这时看到新奇的东西,手脚又不安分起来,蠢蠢欲动想飘过去看个究竟,被陈听用严厉的眼神钉在了原位。
“我就是想看看嘛……”他小声嘀嘀咕咕着,眼睛还是忍不住往卫奶奶方向瞟。
好在卫奶奶也不准备卖关子,很快就从兜里摸出钥匙打开了匣子。
没有动漫场景中散发出金光的画面,打开的一瞬间陈听只想到了“平平无奇”四个字。
那更像是个杂物箱,放了许多零零碎碎的小杂物。
陈听随意看了一眼,就看到了罗盘、墨斗、红线、铜钱、几本册子……感觉收拾收拾马上就能去街头摆摊了。
“这是我小时候家里人给做的,本来是打算多做些当嫁妆,后来出了变故,也就做成了这么一个。”
大概是见她眼神专注,卫奶奶解释了一句,然后摸索了半天,终于从匣子里掏出了一把用红纸捆扎好的线香。
“找到了。”
陈听终于没忍住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如果是普通的香,完全没必要这么郑重其事地收起来。
果然,卫奶奶回答道:“通幽香。”
她边说边将那香插在了一个随手翻找出来的香炉上,又捧着香炉走回来。
“我确实什么也看不到,不过祖上到底出过些能人异士,所以传下来这么一种香。据说只要点燃通幽香,有没有大仙在这儿,一看就知道了。”
有点玄幻。
这不科学。
陈听在心里下意识地给出了评价。
但她转念一想,她都见着真实存在的灵异了,人家祖祖辈辈从事神职的家里有个特殊的香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做人不能双标。
她安静下来,看着卫奶奶将这特质香烛点燃。
寻常线香的烟气总会飘散,卫奶奶口中的通幽香却凝而不散。烟雾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