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理老照片不是一件轻松简单的事。
一家三口的照片堆放在一起,从床底下拖出两个充满历史痕迹的纸箱时,陈听终于意识到她们一家原来保留了这么多旧日回忆。
而且这还是在两次搬家,中途遗失了一部分的前提下,数量之多仍然超乎了她的想象。
“咳咳。”
伴随着开箱,灰尘又一次扑面而来。
午后金色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爬进室内,细小的灰尘颗粒伴随着气流徐徐上升。
霍斐然伸出手,追逐着那些颗粒虚虚地握了一下。阳光似乎在这瞬间产生了扭曲,将他半透不透的手掌镀上了一层金色。
他仿佛发现了某种乐趣,又接连试了几次,折射出来的光线映到陈听眼里,她立刻重重地咳了一声。
“霍斐然。”
“嗯?”
“没事做找个地方窝着去,不要打扰我。”
被无辜训斥的某灵异委屈地飘到了背光的一面。
陈听收回视线,目光落在老旧的相册上。
照片实在太多,她先是把有关卫洪雁的照片全挑了出来,又仔细地选了一部分保存完好、画质清晰的照片撂到一旁,接着才开始分门别类地整理。
霍斐然安安静静地趴了会,忍不住又撅着脑袋凑过来——
这张是陈听满月时拍的,奶呼呼的小婴儿正抱着脚趾在啃。
那张是周岁,陈听眉心点了红点,在地上慢吞吞爬着,伸手要去抓画笔。
三五岁时,她已经有了小姑娘的模样,穿上小裙子看起来秀气了很多。
六岁升入小学,春游秋游,和朋友出游聚会,不断地毕业,升学,成年,直到现在……
霍斐然看得很起劲,沿着照片拍摄的时间顺序,他好像跟着历史长河重走了一遍陈听的人生轨迹。
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但陈听就不爽了,老照片里夹杂了太多黑历史,霍斐然这家伙看就罢了,还忍不住逼逼叨叨,欠削!
而且他一颗脑袋凑来晃去也着实碍眼,几乎把不安分几个字刻在了脸上。陈听忍无可忍,黑着脸一巴掌糊在他脑袋上,随后按着他的脸把他推远。
“不许动!”
听话是霍斐然为数不多的优点,他乖乖坐好,举起双手示意自己不再乱动时,一张不知道什么时候粘在陈听身上的照片悠悠掉了下来。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捞,手伸到一半觉得不对,又抬头看向陈听。只见她盯着那照片愣了愣,直到照片落地,才将其捡了起来。
霍斐然犹豫了一下,看她没注意又偷偷摸摸蹭过去,一瞧,也愣了。
那是一张旅行纪念照。
背景是一棵巨大的槐树,拍摄时间大约是春夏时节,放眼望去满目绿意。还是小姑娘的陈听就站在树底下,冲着镜头一脸灿烂地比着“耶”。
很奇怪,有种熟悉的感觉。
霍斐然沉默地凝视着,陈听也同样不发一语。
空间仿佛被人按下了暂停键,霍斐然过了很久才逐渐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棵树……”
陈听抬眸。
只见他抓了抓脑袋,有些迟疑地说:“我好像见过?”
-
出现在梦里的那棵树也出现在了现实中。
如果只是陈听一个人觉得熟悉,她还能说服自己是潜意识作祟,让过去已经遗忘的记忆在梦境重现。
可是霍斐然却说,那棵树他也见过。
前去卫奶奶家的路上,陈听忍不住想,既然霍泽修是霍斐然的转世,而她在梦中又疑似与霍斐然认识,会不会她也是某个人的转世呢?
而数百年来无人能够见到霍斐然,唯独她成了例外,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个缘故呢?
就这么思绪飘忽地想了一路,公交车终于晃晃悠悠到站了。
早年间赶上拆迁,卫洪雁一家就搬去了城里,后来虽然做生意赚了不少钱,又买了大房子,卫奶奶却没再跟着过去,而是留在了城中村的老旧居民楼里。
那会儿陈听还小,后来又出去念书,没来过几次,眼下靠着记忆中的地址在挨挨挤挤的居民楼找了半天也没摸对门。
多亏路上遇到一个好心大叔,一听是找卫奶奶,立刻热情地给指了路。
“你往前左拐走到底再右拐,二单元一楼右边那户就是卫大仙家了。”
见陈听礼貌道谢,他笑了笑又问:“看你年纪轻轻,也是来求大仙帮忙的啊?”
陈听也笑,回答道:“认识的长辈。”顿了顿,又说,“也算是有事吧。”
“认识的那就没问题了,卫大仙好久都不出马了,要不是认识啊,我估计一时半会还敲不开门呢……”
陈听又和他闲聊了几句,这才带着霍斐然寻着指点找到了卫奶奶家。
虽然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