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旸与宋占彪见状,急奔上前要救,联军掩杀过来,乱弹把二人逼退桥后,聂士成周围的顾旸亲兵也战死大半。
聂士成负痛,强自忍住,此时一枚子弹从背后击来,打中他左腿,又两枚子弹从正面飞来,聂士成举刀挡过一枚,腹部则中了弹,鲜血迸溅,扑在马上。
附近军士来救,接连负弹而倒,顾旸与宋占彪刀剑并举,纵马向前,突然空中一道流烟曳过,一枚炮弹径飞过来,正砸在宋占彪马头上,连人带马,炸得粉碎。
顾旸这边,则是伤了小腿与马髋,急勒缰绳,与小白马一起倒在旁边。
聂士成在马上捂住小腹,抬起头来,似昏似醒,把手一张,低头看时,却见捧着满手粘液,中间浸着半截肠子。
顾旸见了,大叫一声:“军门!”欲上前时,怎奈腿被炮击伤,用不上力。
麦卡加拉在阵中望见,端过机枪来,瞄准聂士成胯下红马就是一枪,人马皆翻。
众军士救起聂士成,方走没几步,又是一颗炮落在众人中间,炸得血肉残肢七零八落。
麦卡加拉大喜,号令对面日本军配合联军一并向中间掩杀过去。
倪赞清见事不谐,带义和团军往侧翼奔去,被一队联军拦住,大杀一阵,倪赞清与团民突出重围,尽数逃去,联军也不追,反身围攻清军,清军大多逃跑,余众几近覆没。
两边洋军眼看杀到小桥,忽见聂士成遍体红污,身上千疮百孔,一手捂着腹上创口,一手握着炸断半截的残刀,嘴角和身上伤处咕嘟咕嘟冒着血,从满地狼烟之间摇摇晃晃,强自站起。
麦卡加拉见状,直吓出一身冷汗,急喝令众兵射击,霎时间聂士成嘴角、额头、前胸,都各中一枪,血喷碧空,岿然倒在小桥之上。
顾旸与众将士见状,强忍着身上伤痛,扑上前去,围在聂士成身边。
众联军端着兵器围在两翼,麦卡加拉叫道:“Kill him!”(“杀了他!”)
“Wait, listen to General Nie''s last words.”(“且慢,听一下聂将军的遗言。”)库恩把手一挥,传令众兵暂时停火。
顾旸与众兵见聂士成伤得太过惨重,显已难保,不禁都泪如雨下。
聂士成嘴里不停流着血,强撑着把手悠悠举起,搭在顾旸肩上,说道:“好……好孩子。不想是……是你……陪我战至最后一刻……”
顾旸哭道:“军门,您就是我顾旸心中……最顶天立地的英雄!您有什么话,就跟我说罢……”
聂士成把浸满鲜血的手伸到怀里去,摸出一封皱巴巴的信来,塞到顾旸手里,笑道:“老夫之前说,没了意趣写信,那……那都是假的。如今……如今我家人被拳匪掳掳走,生死未……未卜,烦你把这信带了去,看他们是否还安好……”
“好!”顾旸泪流满面,把信放进怀里,“顾旸一定做到。军门,……军门你挺住啊!”
但聂士成目光此时已经发散。
他露出半丝微笑,身躯不再起伏,手中紧握的刀“当”地一声坠在地下,双眼仍旧定定地望着血色的天空。
顾旸见状,闭眼向天,两行泪流过脸颊,长啸一声,直喝得洋军震肃,桥边小树在风中乱摇。
这时一人在顾旸耳边说道:“顾少侠,你快带军门身体逃走,我愿与众弟兄在此死战殿后。”
顾旸抬头,却见那人正是数日前全军诵读《过零丁洋》时自己注意到的那名悲痛的军校。
顾旸道:“兄弟,你留下殿后,必然一死,还是我来殿后。”
“死又如何?人生在世,一叶浮萍罢了。久闻顾少侠大名,今日方见风采,也难怪她……”那军校说着,突然顿住,微微一叹,“还是顾少侠带军门离开罢!小的们武功低微,若护不住军门,可是弥天大罪了。”
顾旸带来的近百名亲兵如今也只战至二十几人,此刻都含泪请道:“我等愿保师傅杀出重围!”
“那顾旸便尽力了。”顾旸向那军校道,“兄弟,珍重。”说着,二人合力把聂士成尸体搬上小白马,顾旸也翻上马鞍,坐到聂士成之后,大喝一声,向着后方鞭马而奔,二十几名亲兵紧随护卫。
奔出数步,顾旸忽然心念一动,回头叫道:“兄弟,你叫甚么名字?”
那军校也不回头,只看到他举刀面向洋军的背影,说道:“在下温溪。”
“温溪……”顾旸皱了皱眉头,一时没想起是谁,转身拨马而去。
麦卡加拉叫道:“Don''t let that bastard get away!”(“别让那混小子跑了!”)
库恩道:“Sir, General Nie died so heroically, let him return home in one piece.”(“长官,聂将军阵亡得如此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