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眯起眼尝试理解树上的小娘子,只可惜额角抽搐多时,仍不得解答。
他走至树下,抬头盯着那轻盈的裙摆,“三娘,该回了。”
淡蓝色的裙摆只是迎风飘逸,未见任何动作。
谢怀伸手遮住夕阳斜照的光,又道了一声:“三娘下来,回府了。”
这下总归有点反应,树叶开始晃动沙沙作响,谢怀目光不移,只待谢卿语出现。
谁知,从翠绿中探出头的竟是个年幼的小郎君。
对方也愣了片刻,原先睡眼惺忪的小脸肉眼可见地慌张起来。
“唰”一声,小郎君又缩了回去。
“……”谢怀用修长的手指揉着额角,沉声唤了两个字,“常珏。”
这下小家伙才又探出头来,绷着小脸喊了两个字:“老师。”
“下来。”
“是。”林常珏犹豫片刻,诚实道:“但是老师,常珏不会下树。”
又补了句,“旁边的姐姐也不会。”
谢怀垂眸,他其实是会武的。
虽眼下身子缘故提不了气,不似老宅护卫那般身手了得,但要带小家伙下来不是问题。
只是三娘有些惧他,此举想来是有些不妥的。
“在这儿等着,我去找青宁过来。”
谢怀丢下一句话就要走,却在听见那声带着困惑的“五叔”后便迈不开腿了。
回眸就见谢卿语几乎半个人都从树间探了出来,先是蹙眉确认,随后是惊喜混着诧异,最后才染上浅浅绯色,又轻声地喊了一次“五叔”。
谢怀顿感无奈,对着林常珏问:“你俩怎么碰上的?可是和家中护卫走散了?”
“常珏?”谢卿语更是不解,转头问常珏:“小郎君,你不是同我说你姓张名瑜锦么?”
林常玉这下有些羞赧了,快速抬起宽袖比画,“这是老师教我的,说在外都用外祖替我取的名,不用常珏。”
“常珏……”她有些接不上话,想起方嬷嬷曾提及的“常哥儿”、“常珏”,也猜到了小郎君的身份。
这小郎君可是长宁王唯一的嫡子。
“世子殿下,方才失礼了。”
反应过来后,谢卿语规矩地行了礼。树上空间狭小,树木躯干都微微的抖动起来,一声极浅的闷响传出,不过两人并未察觉。
“没有的事。”林常珏扶她,“姐姐不必多礼,是妳救了我。”
“名称一事皆是老师教的,非我本意。”
站在树下的谢怀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能凭俩人的举措猜测一二。
天边只剩最后一抹晚霞,再拖可就真得天黑了。
“自己下来可行?”谢怀望着谢卿语。
她双颊绯色未退,仍然努力回答,“不太行。”
“好。”谢怀颔首,眼神转向林常珏,张开双臂说:“常珏先下来,老师接着你。”
林常珏有些犹豫,手脚并用下了几步后就发现身上的华服令他难以展开手脚,只能扭头向谢怀求助。
谢怀朝他点头,温和鼓励:“老师接着你。”
“唰”的一声,林常珏用力闭眼一跳,还没来得及害怕,就已经稳稳落在谢怀怀中。
林常珏眉眼舒展开来,似乎带着一点兴奋之情,才有了些许孩童的稚气。
谢卿语在树上观望,心中十分忐忑。她的衣裳已经被树枝勾出几处破洞,若再尝试攀爬怕会越发严重,可——
“三娘。”谢怀喊她,“莫怕。”
谢卿语垂眸,恰好对上谢怀澄澈的眸子。
她总是有点害怕谢怀,只因那双淡色瞳仁太过清浅,似乎容不下丝毫混浊。可她成了谢家三娘,还受谢怀庇护,当是占了便宜的。
“我不怕。”谢卿语脱口而出。
只见谢怀咳了两声,不知是她看错,还是方才谢怀真的扬了唇角。
这下林常珏也对着她喊:“姐姐,妳可别小看老师,老师从前在京城跟着我父亲在军营待过的。”
“跳下来可好玩了!”林常珏小小摆动双手,眼神亮晶晶的。
她深吸口气,正想说“好”之际,树枝已承受不住,发出断裂的“咔啦”声。
坠落感迎面而来。
看着逐渐靛蓝的天空离得越来越远,偶有落叶断枝擦过她身边,这一瞬,天地间俨然只剩自己。
浮生千劫尽,长日一灯明。
劫难终将度,清风知我心。
“三娘。”
她与谢怀四目相交,对方面色平静,竟是这样稳稳地落入了人家怀中。
“我这就下来!”
谢怀的手透着凉意,她几乎陷在云锦长袍里,苦香弥漫。
“以后莫要自己走这么远,百鹤山虽有长鸣寺和书院,人烟罕至之处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