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连夏站在依山汽车站前的台阶,双手放在身后,焦躁不安地往里面打探,看有没有人从大巴车下来,手机屏幕上收不到消息令她着急。
张阳望手中的咖啡是给还是不给,最终因为她的挥臂而继续拿在手上,“叔,在这里。”
徐双父亲憨厚腼腆地点头,走下台阶后到她面前,编织袋被张阳望抢先夺在手中,“我打车过去就好,不用你们来接。”
杨连夏不相信徐叔会打车,她要是没有来接,不出所料的话,肯定从车站走到消防队,三四公里的路程,也得走一个小时。
“叔,你这回会坐飞机了吧?路上是不是许多人都热心帮助你,不会像之前碰到的那种情况。”杨连夏关切道,虽然在那之前发了视频和照片以及红色箭头在上面标注,但没有离开过家乡一次的他,会对陌生事物胆怯。
一路上都是懵懂,到机场的公交车会坐,但拿票还有找登机口以及行李托运成为困难,哪怕杨连夏隔着手机教,徐叔还是不会,所以便让他寻找周围年轻人帮助。
“不会,都怪好的,这会儿恁教了俺,下回俺自己也好走。”徐叔认真道,坐上三蹦子后,腿上的东西也不放下,抱在身前关上门继续说:“还没有出过家,这里和俺那里差不多啊。”
乡音,是许多人在外面偶然听见,便会回想起家乡的一点一滴,杨连夏听着熟悉的鲁西南方言,起初到依山,双子和朋子都是口音非常重的,一开口就能猜到是哪里人,当然每次这么说,他们都自认为没有口音。
杨连夏听得懂,但不会说,要是学着还会有些别扭,所以两人的对话就是一个普通话一个方言,而张阳望在旁边似乎变成了空气。
徐叔是杨连夏临时想让他过来到依山,主要是看到L市天气这一周都会有雨,而工地就是看天吃饭,下了大暴雨就会停歇,所以趁着休息让父子俩在月底出去前见一见。
徐双还不知道杨连夏给他准备的惊喜,正躺在房间里看手机,班级群里的消息一直被他开免打扰,每年的聚会都被他拒绝,今年也不凑巧,碰上要带父亲出去玩。
“这看着和俺们那里差不多啊,也没有高到哪里去。”徐叔下车后的第一句话,让杨连夏脸上的笑越来越深,“那里会差多少,装修得都差不多,除了设备不一样。”
走进大厅,徐叔第一眼就注意到墙壁上的大合照,弯曲的脊背挺的再一直也没有办法触碰,常年搬重物,一米八的个子去弯得不到一米七,从杨连夏这里看到,他努力地想要接触那些属于消防员荣誉的红旗,却连一根线都摸不到。
黑色短袖穿在身上,线条已经脱落,比小麦颜色还要深的皮肤,廉价却好用的军绿色布鞋,身后是徐双中专毕业后不用的背包,被他用到现在,也已经五年。
“这可是双儿拿到的奖状,这上面还有他的名字。”徐叔热情说道,这些字他不认识,但徐双的名字他可是学会的。
从小到大徐双学习都没有让他们操心,一是懂事,二是做父母的都不会,好在他聪明,打小机灵,上学的时候又热情又好心,就没有他做不了的事情。
中专徐双做最多的事情就是劝架,那年他读中专二年级,上面还有中专直升大专的班级,食堂里都是男孩子,自然会有些火气旺。
在老师眼中,徐双就是那个人见人爱的学生,在班级里还能获得班草的名号,杨连夏从徐朋那里知道后,还很惊讶,不过在看了他以前的照片,才会明白班草实至名归,是许多女生都会喜欢的那一类,虽然皮肤算不上白,但五官端正,一眼没觉得好,看久了就会发现帅在哪里,阳光。
走廊的脚步声音让徐双坐起来,总觉得外面安静的让他发慌,还没走出去,门口就出现熟悉的面庞,定在原地愣了下,随后欢快的跑到徐叔面前,把他身后的包拿在手上,“恁来干熊?”
在L市,干熊两个字算是脏话,可在徐双父子俩这里,就是亲切的话语,杨连夏听到后现实惊讶,见徐叔没生气,又觉得这小孩没大没小。
“恁怎来的?坐火车?工地嘞活干完了?”徐双见到自己父亲后,嘴巴是根本不停,问东问西,从家里今年小麦长得怎么样,问父亲工地活还多不多,关心后面有没有找到新工地,问妈妈饭店刷碗晚上手还痛不痛,只要是和他们有关的,都问了个遍。
宿舍内打扫的干净,徐叔就好像没有了落脚点,坐之前拍了拍身上根本没有的灰尘,又从口袋里掏出买的煎饼,是在依山买不到的。
提到家乡,最喜欢的还是煎饼,也是一贯的印象,但不是煎饼卷大葱,杨连夏这次去L是在市区的一条街道,看见卖煎饼卷菜的,是在一个锅炉,菜炒熟后放到煎饼上包裹成一个正方形,再烙一烙,塑料袋一装,早午晚都可以吃。
这是徐双离开家第一次吃到煎饼卷菜,凉着吃还有香味,偷懒没有到下面加热,味道还是老样子,刚咬一口酒,眼睛里就有泪水。
虽然是笑着的,但杨连夏还是发现他流下的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