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杨连夏是在楼下徐双的叫喊声醒来,一夜过后精神气虽然没有完全恢复,起码行动还不算缓慢。
杨连夏走出房间,迎面撞上张阳望,一眼就发现他脖子上的红痕,蹙眉指着问:“你这个是怎么弄的?”
张阳望淡定道:“昨天弄得。”
“哦。”杨连夏应声,转头回房间,半遮掩的门让张阳望看到她在里面摩挲,抬手指腹挡住上扬的嘴角,口袋里的软膏被外套遮挡。
杨连夏依稀记得包中是有药膏,但找了半天都没有,索性拿着手机到外面逛一圈找家药店。
杨连夏坐在消防大队对面的咖啡店,开了有两年,还是第一次走进去,点了杯加浓冰美式,隔着玻璃可以直接看到对面消防员在训练,偶尔会有吆喝和欢闹声。
“我看你今天就回来吧,别耽误时间。”姚远劝道。
杨连夏还没想好,坐在空调房内虚弱地咳嗽几声,小脸一下子通红,“退了,我现在回去是传染给你们吗?还没去医院做检测,四十八小时才出结果。”
病毒的传播是所有人都无法预料,好在依山小县城绝大多数本地人只是往返县城到市区,杨连夏虽然没有被感染,但免疫力下降让她没办法离开,回到S市还要居家,倒不如就在外面浪一圈。
姚远哼了声,“你是开心的,哪里都可以去玩,不像我居家办公。”
口腔中的咖啡苦涩到难以吞咽,杨连夏蹙眉喝掉后拿起糖包撕开把糖粒放进去,吸管搅拌后等待溶化。
“你手边是什么?买的药膏?你哪里受伤了?”姚远眼尖地发现桌面小盒子,“你这身体是玻璃做的吧。”
杨连夏低头看了眼,抓起来放到口袋里,轻声道:“给张阳望买的。”
桌角的药膏从早上放到中午,张阳望回到房间发现多了个红色盒子,没有留纸条,但明显就是给他的。
“队长,脖子上抹的什么油得发光。”徐双贱兮兮跑到他旁边开玩笑,拨葡萄皮的杨连夏手顿住,一秒后胡乱塞到嘴中,不喜欢的葡萄皮在口腔中似乎和她打架,到底是吞咽还是吐出去。
张阳望笑的像只花孔雀,坐到杨连夏面前说:“谢谢。”
徐双小声咦了下,嫌弃地看着两人,莫名地吃了狗粮,偏偏他还好奇,想要知道是个怎么回事,但杨连夏不开口他可打探不出。
“不用谢,徐双也有。”杨连夏一句话把张阳望怼的无话可说,徐双见状立马离开,跑的飞快,平时训练都没有的速度放到这上面。
张阳望不相信她这话,毕竟眼睛都没有看他,很难不去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如果是真的,一定会注视着别人,现在却顾左右骗人。
紫色的葡萄并不好吃,许是还没有到季节,都是打农药催熟,没吃几个拿纸巾胡乱擦手,安静的房间内两人又无话可说,外面徐双的笑声让杨连夏心烦意乱,虽然是小伤,但看着就是不顺眼,在她这儿就好像有强迫症,谁不能有伤。
“我不知道你们这次出去队伍收到的指令,但徐双说你是私自离开队伍去接那个孩子。”杨连夏的语气带了些烦躁,脸上也不耐烦,似乎是在秋后算账。
站在杨连夏的角度思考,他们只要认真完成上面下发的任务就是最好,其余会有别的队伍帮助,他这一出让别人措手不及。
而张阳望的想法却是很多人会理解,当别人碰到困难的时候,他们做不到袖手旁观,必须会奉献出自己的一份力,下流的水再湍急,终究会有礁石或者树木可以让他有落脚点。
“杨连夏,我不是一个面对他人生命会冷漠的人,要我看着那个孩子和家长抓不到我们的绳子,做不到,人有怜悯之心,才会去做这些事情,在破旧的茅房上待了一整天,大人还发烧照顾不了孩子,唯一的办法就是帮助。”
张阳望的话让杨连夏突然清醒,她的想法在逐渐转变,因为不希望徐双他们受伤,所以不希望他们上前,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冒出,这种思想太可怕了。
张阳望淡然道:“这个职业让我本身有使命感,如果这种感觉都消散,那我们的职业没有意义。”
“抱歉,是我一时间情绪上头。”杨连夏小声道,受到徐朋的影响,思想不知不觉地出现偏差,如果张阳望部署这些话,有一天可能会彻底无法改变。
“世界上没有火灾,很大可能就没有消防员这个职业存在,但火对于人类来说,有着重大意义,和事情有两面性一样。”
徐朋一个小孩子说出的话都让人觉得通透,杨连夏比他大了好几岁还被影响。
膏和汗水混在一起,雨后天气闷热,杨连夏抬手抹掉额头的汗珠,注意到张阳望脖子有血迹,睁大眼睛微微探头看过去,“又流血了,你没有抹药?”
张阳望指腹擦拭脖子,面不改色撒谎:“没抹。”
好在杨连夏买的三支,剩余一个她自己备用,现在也算是派上用场,递给他说:“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