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兵士便转头,对帐外道:“将军,都是新来的,硬茬子。来的路上,还叫他们逃了一回。”
帐外一个声音道:“嗯。病人先送去医治。”
“是。”兵士应道,朝帐内吼,“发热症的是哪个?出来。”
帐内便七嘴八舌答道:“晕了。他晕了。”
兵士怒道:“乱哄哄的。一个人答话就够了!晕了,晕了不会把他抬出来吗?”
于是便有几个人,将那晕倒的少年掺扶了出来。
他们走到帐门口,便对上一道冷漠扫视过的视线。
那是个身着玄甲的青年,他的玄甲上尽是刀砍斧劈的印痕与血迹,裹挟来一派肃杀之气。
但面上,却没有什么表情,眼中更是淡漠一片。
他扫过那一眼,便皱眉道:“一个人即可,其他人回帐内待命。”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只留了个身材最健壮的,将那少年背着,跟着带路的人走了。
身着玄甲的青年缓缓走入帐篷中。
方才朝帐内训话的兵士,便在帐篷外站得笔直。
青年看过帐篷中的人,问道:“你带着他们走了几日?”
“两日,将军。”
“方才说他们逃了一回,是在你手里?”
“……是,将军,有个小少年,狡猾得很,偷偷收了几日的碳灰,朝我眼睛里撒……”
“嗯。”青年打断他,“他逃了?”
“没有,他不是一个人跑的,带了这么百来号人,哪能跑得掉啊。”
青年点头,问道:“他人呢,叫什么名字?”
“额……”兵士便朝帐内又吼道,“前几日是谁带头逃跑的,给我出来!”
帐内一片寂静,无人开口。
兵士冷哼一声,喝道:“看来是都想再吃一道杀威棒?”
但他说完,帐内仍然安静无声。众人都只埋头看着地面,装作没有听见。
青年站了会儿,看过地面上坐着的众人的神情,方道:“诸位放心,我寻此人,不是治罪。而是有赏。”
帐中沉默片刻,却忽然有人冷笑道:“我不信你们这些狗官的话。起先也说是征我们来当兵的,现在,还不是要放任我们在这里饿死!”
帐中众人都惊恐地看向那人,那人却毫不畏惧,仰面同着甲胄的青年直视。
“左不过是一死,砍头倒比饿死来的痛快!”
青年同这人对视一会儿,却忽然点了点头。
“把你们送来这里的,是狗官不错。”
他取下腰间的环首刀:“但我段戎不是。”
寒芒一闪,众人都不及看清他的动作,距他最近的人,手上麻绳却已落地了。
众人暗自惊异之际,青年只沉声道:“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兵。只有凯旋或战死,没有饿死一说。”
片刻的沉默之后,有人问道:“你说的是真的?我们真的不会饿死?”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一阵悉悉索索地嘀咕声之后,终于传出来一句答话。
“带我们逃出去的,叫赵兰芝,他昨天刚被打了杀威棒——就是方才被抬出去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