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第一句话出口时,叶兰芝便愣住了。
只是这老板说话利索得很,全不给人留话口。
于是直到她一通话说完了,叶兰芝才有机会解释:“不是,我们不是……”
不是夫妻,是姐弟。
但一旁平安忽然开口:“那就来一壶茶吧,有劳。”
而后拉着她手中系茶包的麻绳,连带着她一块儿牵到摆在路边的桌凳旁去了。
叶兰芝懵懵地被他牵着走到地方,才反应过来:“我还没解释完呢。”
平安垂着眼,将茶包放下:“有什么好解释的。”
叶兰芝被他这么理所当然的一问,想了想,竟然觉得有几分道理,难道真是自己大惊小怪——
“确实啊,今后也很难再遇见,误会好像也没什么。”
这时恰老板沏了茶端过来。
“二位慢用,百年好合啊。”
平安面无表情地接过,只道了句:“有劳。”
叶兰芝见他这般镇定,愣是也只淡淡回了句:“多谢。”
只她端着杯子缓缓啜饮时,还是觉得怪怪的。
但平安并未给她这个机会思索,便放下茶杯,转开话题:“你喜欢热闹,为什么不想去京城?”
叶兰芝怪道:“这话方才不是问过了吗?你和赵叔都在这儿,我当然不想去京城。”
平安沉默了会儿,道:“那若是我要去,你会和我一起吗?”
“你要去?”叶兰芝想了想,有些不解,“家里的钱财够用。”
“嗯,不是为钱。”
“那是为名?”
“不是。”
叶兰芝手支着额角,想不明白了:“那你不为名、不为利,去那名利场做什么?”
平安看向她,却答非所问:“你不喜欢京城?”
叶兰芝点头道:“不喜欢,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喜欢。听着身上就起寒战。”
平安持着茶盏的手转了两转,没有再说话。
邻桌不知何时坐下一桌穿着官府衣裳的人,似乎是官兵。
要了盏茶,便开始唠起闲嗑。
“过些日子,我就不干了,回家种田去。要不然,被抓去北边打仗,小命都不一定保得住。”
“我劝你还是别回去。我有亲戚在城里当差,听说马上就下征兵令了。当官兵好歹还能再拖一阵,真是种田的,征兵令一下来,就该被拉去了。”
“真的假的?难道西北真打了败仗?”
“不清楚,但看上边急得那样子,恐怕还要更糟。”
叶兰芝听了会儿,压低了嗓子,同平安道:“你听,北边不安定得很。还是待在咱们安平村,总归仗打不到这么南边。”
平安却似乎在发怔,好一会儿方回了一句“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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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还在茶摊上的时候,赵璞要招待的客人已经坐在了赵家院中。
廖原四处环顾了一番,感慨道:“赵世叔,您这归隐真是隐得彻底。这地方……真够简朴。”
赵璞笑了笑:“我如今只是一介布衣,自然比不得山南侯府世子风光。”
廖原忙道:“可不敢,可不敢。这话给我爹听着,非得从我身上刮下一层皮。”
两人闲侃一阵,赵璞便将话引到正题上。
“你爹可同你说清楚了,这次要请你帮忙的,是件什么事?”
廖原苦笑道:“唉,清楚,倒是也能说清楚吧。”
他挠了挠头:“当时被赶出家门的时候,我爹就说了一句——求娶安平村一个叫叶兰芝的女子。”
“我当时确实一头雾水,中间遇到些事,还想撂挑子不干来着……”
“想想,我爹应当不至于拿儿子的终身大事当乐子,最后还是来了。没想到,这叶兰芝原来就是您家的女儿。”
赵璞道:“是啊。兰芝是我当作自己的孩子,亲手养大的。”
他叹了口气,摇头道:“真是不舍得啊。”
廖原忙保证道:“世叔放心。我一定将兰芝姑娘当作神仙娘子一般供着,与她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只他说完这句话,有些痛苦地闭了闭眼。
他又想起那郡守之侄所形容的,叶兰芝的模样。
赵璞见他如此神情,想了想,道:“你也不必如此。我家兰芝,并非任性、骄纵的性子。实则,自幼我便教她习武、劈柴、担水。她较一般女子,要坚韧得多。”
廖原听罢,又为脑中想象出来的“叶兰芝”添了几分壮硕。
他有些勉强地笑了笑:“世叔见笑了。我只是有些担忧,自己配不配得上兰芝姑娘。”
赵璞是何人,开朝元老,平定天下的相国。
他一眼便看清了,这世子世侄,其实是不愿意娶叶兰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