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4
分别
口头规划好的事情，迟早要说到做到。
程初掐准时间，在闻逸大学开学前一个星期请客吃饭。
五人的开学时间都大差不差，此时都进入了预备整理的状态，各有各的忙碌。抽空出来吃了顿饭，临到离别，不舍的情绪才如初春的幼苗姗姗来迟。
乌金西沉，公交车站空空荡荡，指示牌好似车水马龙街道的忠心保安，始终如一站在原地，等待人群散尽又重聚。宋时一行人伫立于站台上，陪着程初等车，打算集体目送她上车。
燥热的风不断吹过，地上的废纸片和随手丢弃的传单被挟持着滚向杳杳尘外。车来车往，陆续有前往其他目的地的车辆缓缓驶过，通往云水镇的公交车却迟迟未现身。
坐了十几年班车，程初也积攒了不少生活常识：回家的班车每半小时一趟，每两辆不同班车的出发时间大约间隔十五分钟。假设方才经过的那一辆是刚刚出发，那么她也还有时间共度和他们最后良辰。
杨星也撕开一根棒棒糖，含进嘴里：“程初，放假回来吗？”
悠悠盛夏的假期，说多也多，说少也少。按照法定节假日规定，开学后不久，又将迎来一次小长假。
程初思考了下从学校到家的距离，说：“放假长的话，可能会吧。”
难以言说的牵挂缠绕着她的心，藤蔓上生出的尖刺像正在被一点点吹大的气球，把她困在窒息空间里，导致她忍不住呼救：“那时你们也回来吗？”
没多加思考，马哲恒说：“一个月回一次，实在有急事就不回了，反正离得近嘛。”
他也在南铃大学。
周亦语突然对接上两人的重合点，威胁道：“差点忘了你两一个学校，小马到时候可得好好照顾我们月月，不然我要你好看！”
马哲恒一手挂在宋时肩上，有气无力的，散漫回怼：“你先照顾好你自己吧。”
那股顽劣劲忽然附身，他的手魔术般地恢复了力气，有一下没一下地隔着衣服捏宋时大臂上的肌肉，佯装心疼：“可苦了我们宋哥，独在异乡为异客，需不需要哥们陪陪你啊？”
宋时冷冷横他一眼，打下身上不安分的手：“你不来我就谢天谢地了。还是听周亦语的话，好好关照别人吧。”
别人。
心脏顿停。
一旦有了心事，就对任何词语都格外敏感。
程初以为她已经尽力当好了朋友的身份，到头来，还是被界定为别人。
啪的一声，班车停下，内摆门打开。车底喷出的气体扬起厚积的尘土，打造出呛人的浓烟笼罩。
一片灰色薄纱中，程初上车。
“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早点回家吧。”她打开车窗，轻轻摆手。
车门关上，扬尘散尽。程初仍扒着车窗向外看，四个人整齐划一朝她挥手告别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视野里。
再见了，藏在我日记里的姓名。
你是我夏末诗集里的最后一章。
/
“跟上我，别走丢了。”程知愿一手拖着程初崭新的行李箱，一手紧紧抓住她的手。
正值开学季，车站人满为患，乌泱泱一片看不到头，像被染黑的汪洋。农活偏在这时候赶趟儿，程志强和刘云都忙的不可开交，没法从田埂中抽出身，碰巧程知愿也到了该上班的时候，索性直接买了同天的票，一起去南铃。
十八年来，这是她第一次走出安川，许多乘车流程她都不了解。身旁有个伴，还是亲姐，心里的胆怯和忧虑少了一大半。
挤开层层人群，拎着沉甸甸的行李，实打实落了座，程初才真正感觉到，自己长大了，可以出去独当一面了。
想想还有点激动。
“真好。我在外面混的一般，现在你考了个好大学，我也就放心了。”和程初一样，程知愿也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好像很渺远，又好像触手可及，仿佛刚进入社会找到工作就是昨天的事。
“一会儿先去你学校，帮你安置好了，我再去上班。”
“好。”
姐妹之间从来不需要客气，即使山水殊途，尽头也会同归。
下了火车还要坐几站地铁。期间程知愿一直帮忙拎着箱子，拎累了再换程初来拎，像两个配合默契的流水线工人。
步入校园，一股潮流的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四处可见拿着摄像机拍照和采访的人，每个临时搭建的棚子下都有专人引导，还有热情的学长帮忙搬行李。
“程初——”不远处有人喊。
程初困惑地环视，没发现什么熟悉的面孔，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拉着拉杆就准备去登记处登记。
“哎哎哎，是我呀！”马哲恒艰难地从签名处的人墙中退出来，快步走到程初面前，和姐妹两面面相觑。
“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