赠毫不吝啬地洒在众人身上。空荡的校园化作背景，连同欢欣雀跃的考生，构成一幅生动鲜活的画卷。
回首再望已经有些污损陈旧的安川一中校门，灿烂的阳光照到门头的金色大字上，折射出彩虹色的光圈，远处的广场上主席的铜像历经风吹雨打，无声地注视着向阳奔跑的青年们。
程初忽然觉得好不真实，好似被时间割裂。那些做过的题，偶然见过的人，脚踏过的地面，在铃响的一瞬间全部与她不再相关。
没有狗血的打架斗殴，也没有热血沸腾的逆风翻盘，她的青春就是这么平淡，梦想倚知识走天涯，抓起笔杆就是诗，前程风光无限，拽住的每一分都是未来的辉煌篇章。
这页翻过去了，还会有无数个像她一样满怀理想的人来续写。
她重获新生。
刘云抱着花，笑颜灿烂，饱满的颧骨顶出眼角弯弯的细纹。
“去吃收官宴吧。”她说。
其实挺高兴的，这场马不停蹄的赶考路她熬下来了。程初接过花束，抬头对上程志强难得和蔼的面容，想到接下来又要听他慷慨激昂的演讲，又心生退缩的想法，没太敢摆在明面上说。她抿了抿嘴唇，作出让步：“回家吃吧。”
家里熟人多，好分散注意力。
听这话，刘云不乐意了，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安川比云水镇发达得不知道多少，不算一线城市也至少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找一家好吃体面的店易如反掌。
“先回租房整理东西吧”，程志强妥协了，转身往租房走。
“真是的，非要回去，”刘云拉上垮下去的单肩包提袋，心不甘情不愿地也跟着往回走。
她的心情总是这样阴晴不定。
住了三年，租房都快成她的另一个家了。
这要真是她的家就好了。
有和睦的邻居，有认识的同学，有安静的环境。好像摆脱了折磨人的作息和习题，学校的生活也没她想的那么苦。
东西很多，父母骑的电动车只能带走一小部分，另一部分过几天再请车回来拿。
云水镇不大，早餐店居多，但在这的熟人和亲戚多。
程志强选了家他常光顾的烧烤店，打电话叫来了几个关系比较亲近的亲戚。
“月月考得怎么样啊？”舅舅的高亢声音跟着身影响起。
本来坐着就挺不自在，见人来了，程初连忙起身欢迎，“还行吧。”
说出来她心里也没底。
“我在教育方面一直是不曾松懈的”，程志强接过话，神色十分得意，好像已经知晓结果。
几个人边问候边坐下，他继续说，“之前她姐姐高考就没考好，所以我们对她的高考特别看重，让她妈妈专门过去服侍，吃的喝的全部供着，她平常在学校里的成绩也还行，考过前几名，这不现在终于结束了，请你们吃一顿。”
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又滴水不漏，找不出重点。
既贬低了姐姐，又抬高了自己。
像是自豪，又像是奉承。
唯一的缺点就是弱化了姐妹两的努力。
程初在心里冷笑。
“现在这个社会，不读书不行，我们对她也没多高要求，出人头地就行，将来上个好大学也好找工作一些”，几番推杯换盏又推出了程志强的胡话。
出人头地，说的倒容易。
烧烤不管饱，她叹了口气，干脆拿着刘云的手机出去透透气。
高中期间家里没敢给她买手机，说是怕耽误学习，而且就算她出去玩也不怕找不到人，晚上有九点钟的门禁。
刚登上社交软件，置顶的安川五条人的群聊冒出红点。
消息是考完下午发的。
马哲恒在群里问：【考的怎么样大家。】
周亦语：【就那样，你们升学宴通知我就行。】
杨星也：【自我感觉正常水平。】
程初慢悠悠地敲下几个字：【一般般吧。】
马哲恒：【宋哥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等了半天，原本想等宋时来个炸开锅的自信发言，结果他跟个没事儿人似的：【不知道，再看吧。】
漫天的夜色点缀着几颗明星，像是延展开来的黑丝绒礼服上镶嵌的钻石。紧闭的门后钻出程志强震天动地的劝酒声，含糊得清晰。
程初抬头仰望星空，脑子里忽然蹦出一个词——希望。
她曾在考前的作文素材里见过一句话：我们生活在阴沟里，但依然有人仰望星空。
放在当下，很应景。
黑暗里的光吗？会看到的吧。
查成绩前一天程初一夜没睡。
如果没考好，后果不堪设想。
她提前输好准考证号和身份证号，精准倒数着时间。
八点，准时点击查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