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一家五口住的小屋子里,老大常有福才放松了下来,脸上的伤也越发疼起来。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你爸去拿红花油?”
常蔓正回想着刚刚的闹剧,猛地被她妈妈推了一下,险些站立不稳。
“一个一个的,都不知道机灵点,白长了一个脑袋!”骂完大女儿,杨大嫂才一脸兴奋地跑到丈夫身边,言语激动,“你看见没,今天可算是让张桂芬吃了好大一个亏!真没想到,李玉琴原来这么厉害的!”
作为妯娌,杨大嫂杨兰花平时也没少受张桂芬的气,不过只是些小打小闹,她也都忍着从不发作,这才营造出一幅朴实的老实人模样。
“哼,有什么的,你看着吧,”常有福享受着杨兰花的按摩,脸上却没有在外人面前的老实憨厚,反而一脸不屑,“那两个老东西心偏到山洼洼里去了,也就老二那个二傻子想着孝敬他们,迟早被老三家的扒个精光!”
“是是是,不过,这就要分家了,我们可得好好盘算盘算……”
常蔓送完药,又照顾一对十岁的龙凤胎弟弟妹妹睡下后,才到了一天内难得独属于自己的休息时间。
这是她生活了将近十多年的日子,如水般平淡无奇,似乎一眼就能看得到头,以前读书的时候还能看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可是现在眼前就只有干不完的家务与农活。
而她的未来,在村里随意找一个已婚带娃的妇女就能窥见一二:被父母嫁给一个出彩礼高的人家,成为一位农妇种田养鸡做家务,或许婚后很快就会生了孩子,然后抚养孩子……
不!绝不!
常蔓合起的眼睛猛然睁开,在黑暗中迸发出惊人的亮光,身上薄薄的被子被紧紧攥起。
她读过书,也曾期待过书里写的山与海,在很久很久之前,也想过日后如何闯出一片天地来而不是囿于这方寸之地。
她什么苦都能吃得,只是缺一个机会,一个逃离这里的机会!
脑海里闪过堂妹意味深长的眼神,常蔓立时坐起。
一墙之隔是那对外表憨厚内心阴暗父母的窃窃私语,不远处是睡在大床上弟妹的鼾声。在这熟悉的环境里常蔓心跳如鼓,一个大胆又破格的念头再度浮起,如新生藤蔓般死死地缠住常蔓,让她满心满眼都是它。
他们需要一个孩子来挡住常家的发难,而自己只需要借助一个身份便可毫不犹豫地离开,他们会同意吗……
若是不早做决定,那她迟早要被自己的父母卖了换钱!常蔓思绪万千,脑海显现出无数种可能,算来算去,只有这一条路是最为妥帖的。
怎么样让这对冷漠的父母同意自己这个免费劳动力离开,又怎么样说服二叔二婶过继自己为女,还有唯利是图的三婶又如何肯放弃过继名额给自己……
——
“懒死你算了,一天到晚就知道躲懒,我看有哪家人敢要你!”
天擦亮,昨夜迷迷糊糊睡着的常蔓被一股大力推醒,睁眼一看果不其然是她妈杨兰花。
杨兰花压着声音骂骂咧咧,一点都没有在外面唯唯诺诺的样子,一边给两个小的掖被子,一边催促常蔓起床去做早饭。
照例将杨兰花的话当耳旁风,看到杨兰花温柔掖被子的举动常蔓脸上的表情连变都没有变过,利索地起床叠被子离开。
“这死丫头,整日拉着一张脸,就好像谁欠了她一样,真晦气!”
背后絮叨声不绝,常蔓加快了步子出门,被清晨的凉风一吹,顿时清醒了不少。
常蔓闷不吭声地打了水,简单做了梳洗,望着清水中映照出来的清秀面容,心中微微烦闷。
她知道妈妈为什么这么讨厌她,龙凤胎与她相差了将近十岁,而这十年里三婶先后生了两个儿子,张桂芬那张刻薄的嘴对杨兰花打击之大是难以想象的。
而杨兰花悲愤之余信了旁人的闲言碎语,觉得是常蔓阻挡了她的儿子运,对这个女儿也更加恶劣起来。当初若不是李玉琴坚持让常欢接受教育,杨兰花要比一比,常蔓也不会有读书的机会。
可惜啊,龙凤胎出生后,杨兰花欣喜若狂,又以家里忙的借口让常蔓弃学,即使她成绩优异。可以想象得到,杨兰花为了那对龙凤胎会如何费尽心思将她卖出怎样的一个好价钱。
至于她那个爸,呵,不提也罢。
“嘭。”
常蔓丢下水瓢,心中的想法越发坚定,她一定要离开!这么多年的辛苦劳作,报答那生育之恩也算够的了,她不欠父母什么!
中午常蔓一早便做好了午饭守在厨房,右手轻揉因为一上午劳作而发酸的肩颈等待堂妹。
“欢欢,我跟你一起去给二婶他们送饭吧,正好我下午也要去小望岗附近干活。”闵欢一出现,常蔓就拎着打好的饭挽上闵欢的胳膊。
同样在厨房吃饭的张桂芬冷哼一声,嘲讽的话信手拈来:“我说大丫啊,你又找了什么人帮你?那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