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夏日的天亮得极早,一行人赶到山下时,红日才不紧不慢地从山顶跃出。
钟双岚早就在山脚等着他们了,他身旁还有一个五旬老翁,老翁身子骨精瘦,人却精神活泛。
见到人影,老翁从一旁的平板车上卸下三匹高大健壮的马。
钟三元不会骑马,注定要与人合骑,赶路乏味,她是不敢在师姐眼皮子底下看话本打发时间的,至于谢师叔么,她有心但没胆。
最后她嚷着要与钟双岚同乘一匹,钟妙妙与谢琅各分一匹。
谢琅对这样的安排没什么意见,踩着脚蹬,轻盈地飞身上马,一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钟三元只眨了下眼,就看到方才还站在一旁的谢师叔身形稳稳地坐在马鞍上,修长的双腿夹着马腹。
靠自家师兄帮扶,好不容易爬上高头大马的钟三元已经全然忘记昨日的恩怨,羡慕得不得了:“我也想这样上马。”
钟双岚伸手将她的头转向正前方,冷酷无情地说道:“师妹,我劝你想点实际的,比如中午吃什么?”
钟三元气咻咻地作势要咬他。
钟双岚毫不犹豫地调转马头去找钟妙妙告状:“师姐,你看师妹……”
钟妙妙知道他们二人久未下山,兴奋玩闹在所难免,她不是死板的性子,虽师父离世,但不意味着拘着师弟师妹日日垂泪才叫缅怀。
难得见他俩开心一回,钟妙妙索性袖手旁观,任由他俩斗嘴。
笑完才想起刚刚谢琅好像要问什么似的,于是侧头问道:“师叔,方才你要说什么?”
谢琅坐在马背上极目远眺,发现记忆中山脚下的村庄和人家都不见了,他想问的正是这个。
沧海桑田,钟妙妙脑海里蓦地浮现出这几个字,剑中百年,再出世时万物巨变,她不禁回想起昨夜月下那个寂寥的身影。
一旁的老翁插嘴道:“早迁走了,那时候我还是个刚出生的小娃娃,这么一说,也是好多年前的事了。”
钟三元天真地问:“为什么要迁走呢?这里不好吗?”
在她看来世上没有比方寸山更好的地方了。
老翁摇摇头,无奈地笑笑:“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世道乱了,平头百姓只能躲得远远的。”
最开始的时候,虽有魔,但靠着凌云派的庇护,山脚的百姓生活得其乐融融,后来钟拂之死了,凌云派大乱,那阵子三不五时的还有魔物不死心,漫山遍野地找寻她的遗体。
找不到钟拂之的遗体交差,一些魔物为了撒气便去村庄里惹是生非。
肉体凡胎的哪里经得起它们折腾。
失了庇护的村里百姓惹不起魔物,只好走为上策。
若不是为了点银子,老翁也不愿意出城行这么远的路贩马,一不留神命都难保。
听闻老翁的话,阿元义愤填膺,她拍着胸口安慰老翁:“放心,有我师姐在,一定会还方寸山方圆百里一个太平。”
年轻后生的大话,老翁哪会当真呢。
钟妙妙从钱袋里取出几枚碎银子,放在老翁手心。
老翁又喜又惊,攥着碎银子谢了又谢,临了不忘提醒他们:“天气热,若是一直赶路,马儿受不了,中途记得歇一歇。”
钟妙妙道了声谢,扬起马鞭:“驾——”
骏马飞驰而过,尘土飞扬,几人身影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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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赶了十日的路,这一日傍晚时分,四人入了一座城,城门不大人却不少。沿路两边摊贩的叫卖声此消彼长,路上来往行人川流不息,人声鼎沸。
看上去热闹极了。
钟三元坐在马上东张西望,新奇之余颇为狐疑:“师父常说魔物猖獗,肆虐为害,但我看这里的人都挺安乐的啊?”
钟妙妙出过几趟远门,到底知道的比他们多些,解释道:“这是有主的城池,一般是投靠了各大门派,有修士坐镇庇护,普通魔物是不敢来这里撒野的。”
魔物寿命无限,但未修出魔体便仍是肉体凡胎,因而不等于不会被杀死,生死面前,它们也懂拈轻怕重。
柿子要挑软的捏。
阿元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前面是不是有家客栈?”钟双岚眼尖,隔着老远就望见客栈门口高高竖起的旗子。
顺着他指的方向,钟妙妙也看见了,考虑到赶了一天的路,偏头征询谢琅的意见:“不如我们今夜就在此处歇息?”
谢琅没有反对,他倒不是因为赶路疲乏,而是世事变迁,城池坐落布局改动太大,要回白鹤崖,需得打听清楚路线。
他没意见,那便皆大欢喜。
刚到客栈门口,极有眼色的店小二赶忙迎上前来,一听要住店,便张罗着替他们将马牵去马厩。
钟妙妙要了四间客房,过道两边每边各两间,钟双岚与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