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稚梧回神,“什么时候的事?”
“就昨个儿刚出来的消息,还是和月氏部族,听说秦太尉这回誓要把月氏全部屠光,为我大安永绝后患呢。”
掌柜又打量了她一眼,小娘子长得有些姿色,但也忒没见过世面,连眼下全京城最热的战事也不知道,当真无趣儿。
“这样吧,四十文,算我亏本。”
他着急打烊休息,便做出大方的样子,主动让了一让。
江稚梧正要道谢,却又听他絮叨道:“天下不太平哟,京城外头战火不断,要增收铁马税,城里头又出了奸相一家搜刮民脂,闹来闹去,苦的都是咱们小老百姓。”
半个谢字卡在江稚梧喉间,默默吞了下去。
她掏出银钱,四十六文一分不少放在柜台上,伸手把草药抱在怀里,匆匆走了。
上山的路比下山更难一些,江稚梧闷着头往上爬,强迫自己不要去多想。
但是那句奸相一家如同甩不掉的鬼魅,始终缠在她耳畔。
她不知道爹娘在狱中经历了什么,没有见到爹娘最后一面,在听到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恶言时也不能出言反驳。
闭上眼,爹娘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爹爹从小教她做人应清如水,明如镜,光风霁月,一尘不染,阿娘更是心地慈善,瞧见路边乞丐都会难过落泪,赠上金钱吃食,他们如此心善,一心为民,怎么会贪赃枉法,草菅人命呢。
江稚梧的眼角挂了泪,腾不出手去擦,就任凭泪珠滚落,摔成碎片。
夜色无边,气温越来越冷,雨也越来越大,纸伞渐渐遮不住了,江稚梧紧了紧衣服,把草药紧紧抱在胸口,尽量不让其沾到雨水,凭着记忆一步步向上攀爬。
好在这座小庙所处的半山腰不算高,又加上山顶寺宇香火旺盛,上山的石板路倒是修的极好,小庙也跟着沾了光,江稚梧一刻也不敢歇,回到庙中偏室匆匆看了妙槿一眼,又快步到主庙找灵淙借炉灶。
这会儿已经近子时,灵淙给江稚梧开门时依旧穿戴齐整,毫无倦意。
瞧着他姿容清明,仿佛一早等着她过来似的,江稚梧不免心中泛起不安,联想到在药铺的听闻,便忍不住问道:“这些天不曾见过您下山,您是怎么知道边关在打仗,城中创药不足的呢?”
“边关开战非临时起意之事,贫僧在香客闲聊时也听到了一些风声,战争血腥,药价跟着水涨船高不足为奇。”
这庙虽小,却也有些腿脚不便,登不了峰的乡里老人来跪拜。
江稚梧迟疑着信下。
不怨她多思多虑,这些天来的遭遇让她不得不多想几分,以免再落入什么危难境地。
“女施主,这是东厨的钥匙,你拿好。”
灵淙面无表情,高大身影站在门口,将身后的光堵在屋内,声线平静。
江稚梧小心翼翼接过铜黄一字钥匙,对灵淙投去一个歉意的笑,不再疑心。
——
东厨内,烟雾明灭,火燎味浓重,灶台上下漆黑一片,全是木炭碎渣,小炉子坐在火眼上翻腾着药香,蒸汽偶尔会把炉盖顶开,泄出去一些后归于原位,过段时间攒足了汽再顶开,如此循环往复。
江稚梧坐在柴火堆旁,撑着眼皮往风匣里头送风。
她费了好半天功夫才把灶火引燃,成功熬上汤药。
原来照顾病人竟这般辛苦,江稚梧心想,从前她病时,爹娘总会轮流守在她身边,阿娘会给她唱柔缓的歌谣缓解她头痛,爹爹则会讲些朝廷趣事逗她开心。
少女眼眶又通红……
煎药得时刻看着火,除开中间到偏室瞧了一眼妙槿的情况,其余时间,江稚梧都在东厨小心侍弄风匣,直到天灰蒙蒙透亮时才将药汁烧成浓浓一碗,给妙槿喂了下去。
一夜未合眼,她这会儿困得魂魄出窍,却不敢立刻去睡,而是学自己生病时阿娘的样子,给妙槿在额上放了一条凉凉的湿帕子,又烧了壶热水在旁边晾着。
等待的空挡,她坐在草垛旁眼睛浅浅眯着,脑子及疲累却停不下来的想着千种万种毫无头绪的事情,像烧开的水四处翻腾。
直到感受到妙槿终于降下去的体温,江稚梧不安的神经才缓和下来,渐渐睡去……
落了一夜的雨渐渐停了,报晨鸟鸣混着人声缓缓入梦。
“大人,小民只是路过,可不是小人干的!”
“俺是他老伴儿,俺作证,俺家老头子一辈子连鸡都没杀过,别说杀人了,这还是位官爷,借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就是就是,大人一定明查啊,庙里和尚不见了,肯定就是他干的!”
“早就跟你说,半夜雨又紧又急,瓢泼一样,不是上山的好兆头,你个死老头子一定要来烧香,香没烧上,碰见死人了……”
“俺也早说了,要去山顶的金光寺,你个刁婆子嫌金光寺的香火钱贵,带着俺往这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