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帐篷,端木樾望向不远处那个简陋的寨子,一双凌厉的凤眼在跃动的火光中显得幽晦无常。
“还活着几个?”
“四十八。”
“所有人兵分三路,我先冲进去,你们左右各一翼包抄主楼救人,另一支在外策应,老规矩,一炷香之内把寨子踏平,人能救多少就救多少,但我的人都得活着,明白了吗?”
“得令!”
半盏茶的功夫,一切安排妥当,端木樾走到队伍的最前方,纵身一跃跨坐到棕熊的背上,振臂一呼。
“屠寨!”
随着一声令下,数百只火羽瞬间划开浓得发滞的夜色,点燃了山寨所在的位置。山寨瞭望台上的哨兵示警的叫喊刚落,山寨的竹门就被轰地一声撞开,连带着掀翻了好几个看门的贼兵。
这些个背着好几条人命的凶神此刻什么都没看清,就已被踏成了肉泥。
有个在角落躲懒的侥幸逃过一劫,就在他又惊又惧地支着一杆破枪往上冲的时候,只听耳边嗖地一声,随即脖子一凉,就看见自己突然上了天,将整座山寨的景象收入了眼底。
到处都是火,主楼整个都着了,照着背后的山头的草都亮了。
好多人从坏了的寨门冲了进来,见人就砍,自己的兄弟们就像一茬茬韭菜,拦腰就断。
还有两拨人跑上了主楼,大概是去救人的,抢来的人都关在那。
突然,泥地重重地向他砸来,一阵剧痛后,眼睛好像被泼上了红油,像周围的火一样又痛又红。
最后投影在他眼珠里的是火中的一人一熊,他们就像从天而降的杀神,收割着每个手边的生命。
一炷香之后,一百多名匪寇被全数歼灭,救出来的人质有四十名,剩下的或早被虐死,或在刚才的动乱中被杀。
“弟兄们都没事吧?”
“几个兄弟受了点伤,有一两个新兵的伤重点,但没伤到要害。”
端木樾点了点头,看向集中在一旁的人质们,“收拾一下,把这些人都盘问清楚了再送回去,别混进脏东西。”
“得令!”
安排好善后,端木樾走向正趴在尸堆里啃个不停的狗腿子,对着它的大腚一脚踹了上去。
狗腿子一个趔趄,怒吼一身猛地转身,却在看见端木樾的那刻,凶狠的眼神顿时萎靡了下去,露出它惯有的清澈愚蠢模样。
要不是看见它那对不断往下滴血的獠牙,还真要被它纯良的眼神骗了去。
“走了。”
狗腿子眨了眨眼,吐掉嘴里的碎胳膊,跟着端木樾走出了山寨。
天已蒙上了一丝青色,很快就要破晓了。
端木樾跟狗腿子爬上山顶,选了一处看得到天际的空地并肩坐下。
八月初一的清晨,空气已然有些凉了。
端木樾靠在狗腿子的身上,小半边身子埋进它丰厚的棕黑色毛里。
天际渐渐露出鱼肚白。
“腿子,咱俩认识十年了吧?”
狗腿子低吼一声,表示确认。
“你说,这天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太平?”
狗腿子摇了摇头。
端木樾笑道:“怎么,跟着我当反贼上瘾了?”
狗腿子伸出舌头舔了一下端木樾的脸。
这是它安慰她的方式。
端木樾边擦脸边笑:“没事儿,你不用安慰我。”
狗腿子低低地呜了一声。
端木樾伸了个懒腰,“说点高兴的,你到娶媳妇的年纪了吧?改明儿我叫李祜去你老家帮你物色物色。”
狗腿子兴奋地举起双手扬了扬,像作了个揖。
端木樾拍了下它的脑袋,“傻帽,吃完这顿咱们就要明年再见了,等找到了再拜我不迟。”
狗腿子又低呜了一声,表达着不舍。
“没办法,谁叫你一睡就小半年,我过几日得去杞雅一趟,估摸着又得折腾好几个月才能回来。你放心,等那些尸体核验好了,我会让李祜给你存起来,保管你睡前吃饱喝足。”
狗腿子咧开嘴,兴奋地扭了扭壮硕的身躯,一身熊毛也因此抖动起来,扎了端木樾一脸,痒得她咯咯笑出了声。
突然,狗腿子停止了扭动,猛地四脚朝地,转身向后发出一声低吼。
它动作太快,端木樾差点就翻了个跟头。
不过她很快就反应过来,持剑起身。
一个瘦高个男子正站在空地那头的树荫里,眼见自己暴露,便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此刻旭日恰好东升,日光照到这处空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向男子,他的步履不慌不忙,几步便踏进了光里。
乍一看他像个落魄书生,一身平平无奇的淡青色长袍,衣角处有些污泥和破损。有几缕微卷的发丝自他额角垂落,挂在斜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