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诸葛家,虽比不得无忧城那般琼楼玉宇、却也算的上是一番雅致。
青杆簇林、立根栏道,绿叶茂冠、枝干摇曳。只是比西域外地,略显得荒凉了些……
诸葛海此刻正带着儿子与堕狱,穿梭在破败朽乱的庭院中。一行人左弯右绕,东兜西转,却不想,最后居然停在了自家祠堂前。
说是祠堂,倒也不尽然,用“亭”来形容更为确切。
因它无砖无瓦,只是两柱落地、依墙而建,上方盖有一斜顶避雨,内则供奉着诸葛家先祖的牌位,与些许干果红烛。
只是,那红烛竟只两排,上三下五,未免颇怪异些。
诸葛海拂手扑去衣袖尘土,一脸凝重的跪膝于众先祖灵位前。三头扣下,再起身,已颇有苍霜老人之象。
诸葛空却未曾跪下。
他看那红烛之中,似有身影正隐隐跳跃动、藏尾于火光。不像什么鬼怪游魂,但也说不尽然。
一时间,竟盯的有些呆住。直到堕狱回头来瞧他,这才猛的撤回目光,装作无事。
待堕狱再回头时,诸葛海已起身、步于祠堂之内,正撸着衣袖,将手指探于那两排红烛中,似在摸索何物。
当下,祠堂内便穿来石板相磨之声,沉闷而低哑,似乎有机关暗启。
再定睛一看,那灵位之前,竟不知何时露出一黑黢黢洞口,形状正与周身石板相当。
“呼!”
诸葛海忽的于掌中唤出一红亮火簇,也不惊恐畏惧,一头钻入那暗道,留下堕狱与他儿子,仍愣在祠堂前。
再看那堕狱,见暗道开启,只装作欣赏古玩,对着祠堂的浮雕刻饰一阵思衬,丝毫没有一探究竟之意,亦不见其迫切之心,
倒显得诸葛空有些无所举措,不由得心中冷笑一声,紧接着父亲之后钻入暗道。
堕狱也不磨蹭,见他进去,当下便也一头扎进暗道,走在诸葛空身后,全无怜惜那欣赏古玩之雅兴,翻脸速度堪比翻书。
他定是怕我爹使诈。诸葛空心想,堕狱对他们父子的忠诚多少是心存疑虑的。走在最后,若是父亲要与他同归于尽,他也能全身而退。
也就是说,诸葛海还没能完全取得他的信任,至少现在是这样……
暗道不窄,可也谈不上宽敞,幽邃而黑暗,仿佛正一步步迈入深渊。
约摸下来,有一丈高、四肩宽,是一忽直忽拐的阶梯,不知通往何处。
遗憾之处乃是左右墙壁竟未镶挂油槽,只靠诸葛海那株火苗,着实微弱了些。但好在阶梯落差并不多高,倒也不至于踩空扑倒。
堕狱倒不曾在意。他一路沿靠墙壁,伸出黑细指甲抓拂着,仿佛要从中抠挖开埋藏暗器的缝隙。
不过,比起火光,魔族应该更习惯黑暗吧?
诸葛空不知。只一路紧跟父亲身旁,不敢言语。
那堕狱似无却有的脚步,伴随其抬手定生死的境界威压,嗒嗒传来,正让他心生恐慌、无暇顾及其它……
不多时——也不知过了多时,那簇红亮火光便悬浮空中,不再向前了。
是诸葛海,他正身在一扇石门前,等堕狱跟上步伐。
诸葛空于是上前,与父亲对视一眼。
征得同意后,他便独自上前去触摸那座石门。
说来也怪异,他混迹西域多年,又曾在天朝各处打拼,却不能断出这石门所源何处、用料哪地。
石表既不滑腻、也不粗糙硌手,只像是寻常人家所用寒石,并非稀奇之物。
可手掌按上,却不曾传来冰石般的寒意,竟是阵阵暖热温气、且沿着四肢八脉直入体内,通达肺腑。
所经之处,无不祛褪伤痛,似有救世观音、扬洒柳枝甘露般。
先前那一掌所致反噬之伤,竟已全然愈合,不留一丝后碍,可谓神迹。
再瞧那石门缝隙,隐约能窥见一片红色光芒,如血如玉,却并不腥红、恶人作呕。不知当中是怎样一番洞天……
正思索着,堕狱已步至身后,摊手向那石门,示意诸葛海速速开启,不要磨蹭。
便是诸葛空这般修为心境,也瞧出了一二分——他等不及了,激动的浑身颤抖起来,只是被黑袍掩盖着。
那门后面,显然是存在着他所急需的什么。
二人退后,诸葛海正立于门前。
他忽然作法割腕,使鲜血顺指于地,而后双臂举前,引动法力入心,再收臂蓄力,掌中运动一秘术,施加其上,那门板便有了反应,竟是显出一似龙似虎之图画!
血色滔天、红光映目,乃是司星二十八神中第五者——麒麟!
正惊叹,诸葛空无意瞥见身旁堕狱。
他身为魔族,面对这样一神圣之物、与其禁制秘法,却是丝毫不惧,甚至于未退后半步。
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