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路在哪里?这成了占据她思绪的问题。
日子又恢复了一成不变。
看着马路上匆忙的车流,车站边漫长的队伍,地铁里拥挤的人群,她不断思索这个问题。
看着清晨的朝霞,傍晚的夕阳,夜里的星光,她依然在思索这个问题。
她吃的很少,不再跟孟里交流,躲进卧室,禁止他打扰。
她没有多难过,也并不觉得悲伤,只是麻木地无趣,仿佛再也没有理由……高兴。
瞒着所有人,她投了简历,有试译,也有面试,但都杳无音讯。
李梦不知道等待在前方的是不是进一步沉沦,害怕贬低她一无是处的那些话就要成真,而一直以来珍藏在心底的那团火终将熄灭。
平板上播放着一档求职真人秀,李梦趴在床上沉默地看着,综艺总是能让她暂时忘却现实。
一群热血律政人勇闯职场,他们的境况和她高度相似,情感共通,吸引着她关注他们命运的走向。
真奇怪啊!明明同样是人,镜头上他们的生活却仿佛罩了层滤镜般更加光鲜亮丽,喜怒哀乐都被夸张地放大,让她近来很少波动的情绪也不由自主地跟着起伏。
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她哭了,还是那种一时半会止不住的程度。
委屈?羡慕?更多是嫉妒吧,还有对自己的痛恨!多种情绪交织成这种复杂难言的感受,只有泪水才能宣泄。
李梦回想,求学时的她也曾像他们一样年轻热血,心存希望,为了追梦能够付出一切。她羡慕、更嫉妒他们能在最好的年纪拼尽全力去做想做的事情,有良师引导益友陪伴,未来还有无限可能。
……呜……然而她呢?当初那样的自己、那样的热血哪去了?这么多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白白浪费了?明明她也可以做点什么的!
鼻涕眼泪糊了满脸,李梦抽出纸巾擦眼睛,又猛地擤擤鼻子,但泪水依旧止不住地往下流。
……呜……她不想浑浑噩噩白活一次……
李梦用纸巾蒙住双眼,纸巾瞬间被濡湿。她咬紧牙关,屏息憋气,任情绪在胸腔积聚。直到忍得快要炸裂,才猛地抽动鼻翼,深呼一口气,破碎得毫无声息。
如果她知道自己真正想干什么就好了,那将会是她的出路,她可以为了这个目标破釜沉舟地拼一次命,拼上她所有的、所剩无几的勇气。
李梦虽没料到看个综艺会让她崩溃到大哭,但潜意识知道自己需要这场发泄,就像长久以来的某种仪式。
她已经好久没哭过,但其实她从小就是个爱哭的孩子。虽然现在无迹可循。
小时候一不如意她便会哭,哇哇大哭的那种,声嘶力竭。每次哭都会持续好几个小时,眼泪流干了也要坚持干嚎,很有韧劲。最开始是以此为武器要挟得偿所愿,等到不再管用的时候,就是单纯的委屈了。明明如果有人肯温言软语哄她几句,她就不会伤心了,可偏偏他们耐心耗尽,都要看她的独角戏。所以她知道哭是不被人疼惜的,只剩满腹委屈和伤心。渐渐的也就很少哭了,仿佛童年时期已把此生的眼泪流尽。
但无独有偶,每到人生的关键时刻,她都会大哭一场。
高考前夕,母亲千里之外来给住校的她送饭,两人坐在人来人往的马路边闲聊,她哭了;大四实习,独自在办公室守夜给父母打电话,她哭了;研三求职,受挫躺在床围里给母亲打电话,她哭了;大姐出嫁,深夜惊醒思念愧疚,她哭了。还有此时,她哭了。
都是对前路的迷茫,不同的是从依赖父母到独自承担。仿佛哭一场,心就定了,前路也就看清了。所以她放任自己发泄。
等到终于停下的时候,面前已堆满揉成团的纸巾。眼睛和鼻头通红,面颊发干,心口却无比舒爽。
李梦捧着一堆纸巾开门,就看到孟里直挺挺的守在门口,担忧地望着她。
她知道自己此刻一定狼狈极了,但内心却无比平静。
李梦朝厨房走去,将纸巾扔进垃圾桶,然后进了卫生间打开水龙头洗脸。孟里在身后寸步不离的尾随。
冰凉的水流缓解了眼周和脸颊的刺痛,头脑也跟着清明。随后她又补充了一大杯水,觉得满血复活。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孟里小心翼翼。
李梦摇头。其实一切都跟他无关。
只是经过这么一遭,她才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还有她要去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