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生活。”也许是觉得女孩聒噪,师萤终于开口。
“但你不喜欢,我知道。而且,你知道我只能算她的一部分,更多的部分留在别的地方了”女孩伸出双臂打算拥抱她,但师萤回以拥抱的时候,双手从荧光之中穿过,最终她触摸到了一团空气。
“芙洛拉,我是不是做错了。”师萤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疲惫。她重新躺回床上,双手枕在脑后,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发呆,“我没能把你带回来。”
“我不是一直陪着你吗?”女孩歪了脑袋,定定地看着她,“无论以哪种形式。”
她有一双非常迷人的眼睛,像是湛蓝色的涟漪中嵌着纤细而漆黑的黑洞。当与她视线相触的刹那,无论你做出了多少预设和心理准备,还是会不可避免地感到震撼。
师萤记得自己初次见到她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流动着的蓝色的绝美的湖,而现在,她依然没变化,很难说时光对她到底是仁慈还是残忍。
末日来临的那一年,她8岁,10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人太多事,她几乎不记得正常的生活是什么样子,零星的记忆碎片里,有人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地走下台阶,走过鹅卵石铺成的小路,走过不怕人的白鸽喜欢驻足的喷泉,沿着翠绿的树一直走,走过洁白的柱子,走进神秘的小花园里。有人在等她,偶尔她迟到了,那个温柔的影子从来学不会生气,只是她自己在心里小小责怪自己,怎么可以让别人等,但马上又会原谅自己,没有人真的怪她,即使是她自己。
那时候的生活太简单,简单到她觉得时间比蜗牛爬行还慢,今天做不完的功课反正明天做也是一样,可后来的日子又过得太快,快到她第一天刚认识的活蹦乱跳的人,第二天就只剩下一个名字,如果她不记得他们的话,那就什么都不剩下,因为本也什么都剩不下。
离开的那天,她忘了自己当时究竟在想什么,一路上,她渐渐地连芝士面包都吃不起,从“不是今天刚摘下来的果子不吃”到“和路边的狗抢骨头啃”其实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人其实是很奇怪的生物,只要还有希望,可以比野草还顽强,她执拗地认为她生命里残缺的部分会在拥抱她的信仰时完整,她需要完整。
但她的希望碎了。
她放弃了一切,在黑暗里等死。
想活的时候活不了,想死的时候死不掉,芙洛拉救了她。
再后来就是和那些人在一起的日子,那也的确是她最快乐的日子,如果生活可以不那么残忍,她差点以为自己得到救赎,她是那样地容易满足。
……
过去发生之事无法更改,有的人像神明那样死,有的人像尸体那样活,她想,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的话,她真的很怀疑自己是否会做出和当初一样的选择。毕竟最终,她还是选择了逃避,被动逃避和主动逃避,说到底都是一样的。
师萤晃了晃头,对于回忆里发生的桩桩件件,她有时也犯迷糊,这是真实存在的吗?真的不是梦吗?她不愿意再继续回想,那只会徒增痛苦。
“别难过啦。”荧光凝结成的双手遮住了师萤的眼睛,师萤知道灵能强到一定程度时可以幻化成堪比实体的存在,但再多的灵能也有耗尽的一天,只用不生,坐吃山空,实在有些浪费了。
在蓝茧里已经三年了,不是以前了。
但师萤还是把手覆在了那双洁白无瑕的手上:“谢谢你,芙洛拉。”
荧光散去了,卧室里又恢复了寂静。师萤走下床,打开了窗户,她的卧室位于十六楼,从这里往外看能看到距离最近的马路,路灯孤独地亮着,没有车。城市在安睡,一切都风平浪静,风吹散了睡意,深呼吸的时候能感受到冰凉的气息吻过喉咙,她叹了口气,抬头往天上看。
方形月亮静静躺在在高楼的边上,像过去一千多个夜晚那样,从未改变。
她知道芙洛拉说的没错,蓝茧从来就不是真正的安全屋,而是游客短暂的栖息地,她占用了这个地方太久太久,久到把自己困在里面,变成了一只蛹。
“我不想认输。”师萤温和的面庞上涌上了一股强烈的愤怒,抓着窗户边沿的手青筋暴起,她死死地盯着月亮,仿佛在看一个仇人,恨不得将其抽筋剥骨。
在她的注视下,方块的四条边被挤压着往里缩,方形月亮变成了四角星的样子,牢牢钉在半空,而黑色的天不断往下坠落,像在不停地往下抛黑色的大雪,雪花膨胀,越来越大,最终盖住了所有的视线可及。
黑暗袭来,一片混沌之中,传来了一道声音——
“找到了,灵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