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蕴两手盖住傅闻音耳朵,平息呼吸,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那么急躁:“没有的事,你别多想。”
傅闻音不停抽着鼻子,吐出的句子断断续续:“一定是,是因为我,是我把,把妖怪给引来了,都是我的错……”
窗外不断有河水拍打进来,打湿被褥桌床,宋蕴掐诀,控制水流泼回窗外,以免增加船重,导致翻船。
然而此举只是治标不治本,宋蕴灵力有限,无法控制更多的河水。
她咬咬牙,拽起傅闻音:“你清醒点,这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不要想那么多!”
傅闻音已听不见她的声音了,完全陷入自己的想法中,嘴巴不停嘀咕:“是我的错,一定是我的错,爹娘说的没错,我就是个拖累……”
宋蕴一边拉扯傅闻音出房门,一边道:“你真的别多想,这件事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而且谁说这是妖了?”
傅闻音抬起头,看着宋蕴的后脑勺,低声道:“我听见了……他们都说这是妖,是大妖。”
这时,一道身影被水流抡起,砸在二人面前,摔得木质地板碎屑横飞,被折断的木块插入那人腹中,鲜血汩汩流出。
二人一愣,一时呆住,没有动作。
宋蕴反应过来,想控制血流为那人止血,却被一股横来的流水挡住去路。
她无法控制那道水流,只能看着它似蛇一般,灵巧飞快地钻入伤者的耳朵中,抽气一般上下蠕动。很快,本该透明的水流挤满乳白浆液,顺着水流被抽向船外的河水中。
到了后来,浆液转变成鲜嫩的红,咸腥味逐渐扩散,充斥着宋蕴和傅闻音的的鼻腔。
沉浸在自责当中傅闻音满眼惊恐,她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别说是傅闻音了,就连宋蕴也被这场景震了一惊:“这到底是什么妖,怎么这么邪门?”
那水流吃饱餍足后,全身才恢复至透明色,它缓缓从死者的耳朵中抽离,水尖猛然撇向宋蕴傅闻音二人。
宋蕴看不见它的眼睛,不知道它的表情,但总觉得它是在奸笑。
果然,那股水流见到活人后,身子抽搐,又活跃兴奋起来,拉长身子至丈高,居高临下俯视着二人,下一刻,又带着利风俯冲下来。
宋蕴忙按住傅闻音的脑袋,俯身躲过此番攻击,随后拉过傅闻音,开始向甲板跑去。
傅闻音也不敢作声,闷着头跟在宋蕴身后,时不时侧过脑袋,担心水流冲过来,伸进她的脑袋中。
但是越往船头跑去,越能清晰听见外面人的惨叫声。
又听得一声巨大的咔嚓声,宋蕴能明显察觉到运船侧边破了一个大洞,无数的水流争先恐后扑向洞口,让船身浸满河水。
整艘船哗啦一声,犹如地基被毁而倒塌的房屋,朝着侧面翻去,高处的房间甩出不少杂物包裹,堆积在客舱门口,又在一瞬间冲破门的禁锢,纷纷压在经过房门的宋蕴傅闻音身上。
宋蕴难以支撑,连带着傅闻音,一同被物品砸在身上,双双滚入对面的舱房中。
而那股穷追不舍的水流,也在下一刻呲啦一声,突破堆积物所形成的障碍,略过她们,直直冲向甲板上更多的人群。
又是一阵哀嚎,哭声与水流声彻底融为一体,不分彼此,鲜血浸染河水,河面氤氲起温热的浓腥。
傅闻音捂住耳朵,颤着双唇,不敢再做任何动作,只是低声道:“我惹来了这么大的妖怪……”
宋蕴不忘耐着性子安抚她:“肯定不是你的错,这么大的妖,不会稀罕用裂变来增进修为的,不然昌州城这么近,它早该去找你了,那样的话,昌州城哪还有现在。”
见傅闻眼睛直直地看着她,宋蕴握紧她的手,望向门口。
情况紧急,她想不出更好安慰人的话来,脑子一心只想着冲出去,并躲开这个看不见真身的妖怪。
她们被推进房间时,那些碎物都压在房门上,完全堵住门口,看不见出路,若是无法及时出去,怕是没被妖怪吸干脑髓,反倒是随着破船一起沉入河底。
耳垂处传来一阵刺痛,宋蕴吃力,手指按住耳朵,摸到一块圆润的疙瘩物。
是合契珠!
她差点忘记这个玩意了。
耳边传来一阵杂音,似乎有人在争论,在杂乱的背景音中,寂时泽发出低沉的声音:“你们在哪?”
宋蕴思索了下自己所处的位置:“我们被困住了,就在离船头三间房靠西边的舱房里。”
寂时泽顿了顿:“西边……是哪边?左边还是右边?”
宋蕴:……
这条龙分不清东南西北吗?
若是说左右方向,可这与双方站位有关,假设二人视角相对,那一人的左方就是另一人的右方了,这还怎么报位置?
船身更加倾斜,她和傅闻音再度下滑,身子紧贴在船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