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照,但见山峦叠嶂,青翠欲滴,雾气缭绕,巍峨壮丽。
溪水潺潺,宛如玉带飘移,烟霞弥漫,鸟鸣风语,蜂飞蝶舞,一派生机勃勃。
深山幽谷中,庭院内篝火燃起,炊烟袅袅升空,楼倾雾甫一打开房门,便看到两名少年齐齐转头,嘴中还各自叼着一个野兔腿。
百年匆匆,楚愿安与柳凌辰已长成少年仙者。
然,于浩瀚玄界,千岁亦如过客。
楚愿安,面似玉,眸如杏,闪烁生辉。唇角微翘,似笑非笑,透出狡黠之气。一身金云黑袍,更添邪魅之态。
柳凌辰则温文尔雅,面似桃花,眉眼含笑。身姿挺拔,月白衣袍,贵而不张扬。
二人皆有千岁之龄,却未曾暴露心境。除却百年前之事,其余黑暗皆深藏心底。
“楼上仙,夜宿可还安稳?小兔烧烤方熟,是否愿品一番?”柳凌辰指尖轻点剩余兔头,笑着问道。
“倾雾姐姐……”楚愿安兔腿尚握在手中,扔下轻使净身术,洗净手掌,急步上前,双手紧抱楼倾雾手臂,微微低头,与她视线相对。
他言:“昨晚行动非我所为。”
“是,你仅是现场守护,未曾亲身参与。”柳凌辰瞥了他一眼,啃着兔腿不紧不慢。
“我来此是防你加害于她,故每每跟随你行动,守在你身边好随时警惕。”楚愿安言及此,稍作停顿,目光深沉地注视着她,“姐姐,你待我的恩情,我此生难以回报。只愿你不弃我,让我留在你身边慢慢偿还。”
此言确实出自真心。
根据记忆,此次法阵现世,恐不过百年。
他与柳凌辰虽表面和睦,但深仇大恨岂能轻易消解。
毕竟,他乃魔尊,除修为出类拔萃外,性情早已绝情弃爱。自幼仅有养母陪伴,二十载短暂温暖,却遭柳凌辰突袭,为复仇再陷险境。
魔族之徒皆无情无义,若修为不足,必受尽欺凌。
曾记那时,天为盖,地为席,孤魂为伴,众魔之血肉为食。
他从生死边缘挣扎而出,心肠早已硬如顽石。
谁知……
百年岁月漫漫,楼倾雾所选之地不仅野果、野菜丰盛鲜嫩,妖兽亦被她悉数铲除。
每次归来,她皆携稀有仙草与秘籍,毫无保留赠予自己与柳凌辰修炼。
百年间,此等恩情深重,谁能忘怀?
多年前,自己与柳凌辰二人年少轻狂,初次踏入她主屋,心怀杀意与夺取修为之意。熟料,岁月流转,更多的则是担忧,唯恐楼倾雾真有陨落之时。
楚愿安思及此,不禁看向楼倾雾的胸口。
昨晚,此处脏器尽露,内丹清晰可见,仅过了十二时辰,她究竟如何恢复如初?
百年期间,每次归来,即便身负重伤,次日她仍能精神矍铄地教导于他二人,甚至亲自对战,剑法亦如往日般凌厉至极。
楚愿安抚摸着她的脉搏,光明正大探查。楼倾雾安静如水,任由他动作。
柳凌辰瞥见此景,神情骤变,低头注视着手中的香茗。
茶水碧绿如玉,却映出他紧绷神情。
一刻钟后,楚愿安终于松了口气,侧头依偎在楼倾雾肩膀上。
“昨晚见姐姐如此状况,我心惊胆颤。此生除却前世,从未见过那般血腥场面。姐姐,你日后若需出行,切莫再如此拼命了。”楚愿安嗓音透着担忧,动作间却让楼倾雾心生寒意。
这情景,这语气,怎与她平日在坊间与现世所闻之话本相似!
她当即收回手臂,悠然走向石桌。
衣袂飘飘,拂过楚愿安的面颊,他深吸其身上香气,双手紧握成拳。原本清澈的双眸此刻炽热而深沉,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背影。
柳凌辰轻抿一口香茗,微微摇头,“风起雾散梦如幻,人事纷扰多难期。满口谎言,自作自受!”
“太初坊之主,新娶的夫人成了人彘,此事乃你所为。”楼倾雾抬起秀眸,直视柳凌辰,语气平淡却坚定不移。
骤闻此言,柳凌辰不慎被热茶呛住,咳嗽声顿响,茶水竟直直喷向楼倾雾的玉面。
她却不避不让,面前旋即浮现一道淡金色波纹结界。且这结界竟有反弹之力,柳凌辰的茶水被弹回,尽数喷在自己身上。
“世间公道皆有报,且看天道好轮回。因果终须偿还。满口谎言,终将自食其果!活该!”楚愿安负手悠然走近石桌,目光中流露出几分幸灾乐祸,嘴角微翘,“姐姐,你是否知晓……”
“明月派全门遭屠,割舌剜眼,是你一手所为?”楼倾雾转过身来,语气依旧平静无波。
“……”楚愿安一时语塞,脸色微变。
他似乎早有预感,抱起沉重的石凳,放在楼倾雾身旁,将胳膊搭在石桌上,侧头趴伏,抬眸望向她,眼神专注而真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