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左手拿支毛笔,右手擎着只爵,一边喝酒一边写诗;
开拖拉机的人一手抽烟一手猛打方向盘;
而嘟嘴小子,坐在马桶上,一边拉屎一边玩手机游戏。
这就是他写的小说;再也见不着书袋子之后,他一边手淫一边写小说。
如若事隔二十八年,再来写这段经历的话,很可能会有沧桑感,历史的纵深感,
祈盼自己赶紧长成三十多岁的老人,
到了懂得舍弃的年龄,
舍掉念念不忘之东西
舍去努力寻求乐趣的愿望
舍离乐趣本身
仅仅事过三周后,他就在手机上用拼音打字了。
但直到七个月之后,也没把它写完——
天已完全黑下来。月亮倒映在湖中。湖显得无限大。
嘟嘴小子坐在岸边一颗倒卧的粗树干上,愁苦地望着黑黝黝的湖面。
我就感觉整个人掉进了黑漆漆的万丈深渊,掉啊,掉啊,似乎永远没有底。
她幽忧地向他讲述。
真的,那个过程特别漫长,仿佛几世纪已经过去了,而且不知道还有几个世纪等着你呢。
完全处于一种无助的,恐慌的,焦灼的,渴望的,恨不能结束一切的无限悲凉之中。
忽然我感到头顶一线光明,光明越来越大,越来越多,越来越亮,渐渐旋转起来,转啊转啊,
我的身体也跟着转,转成一个隧道模样;你抬头望,穿过深邃的通道,在无尽之尽头,似乎有无限光明。
嘟嘴小子侧起耳朵听,半张开嘴扭头看着她。
她并不看他,目光射向湖中的月亮,神思恍惚。在夜色的映衬下,她的鼻梁线笔直垂下,惨白的脸就像用腻子刮过,上下嘴唇蠕动着。
就像从螺纹枪管中射出的一粒旋转的子弹,我一边快速地旋转,一边飞速前行,那种感觉特别舒服,听不到任何声音,觉察不出任何阻力,宛如宇宙飞船静静飞过寂寥的太空。
他听得出神,努力试着体会那种感觉。
须臾眼前一派光明,我仿佛从那个通道出来,到了一个充满光明的世界,全都是光明,除了光明还是光明。
立起来后,浑身说不出的舒畅,心情很棒;我踩在阳光上,踏着金光前行;看见闪着荧光的琼花玉树,看见金光烁烁的星星,看见亮着银边儿的白云。
接着,就像看电影一样,看见我还是婴儿时候光着身子躺在粉色摇篮里,摇篮发出柔和的光,我手里拿着个小小的塑料玩具,同样闪着温暖的亮光。
又看见在一个漂亮大大花园里,鲜花盛开,爸爸妈妈分别拉着我的左右手教我学走路。
声音微微有些哽咽,她沉吟。
还看见我坐在幼儿园的小饭桌旁,双臂交叠,幼儿园阿姨正在用勺子一口一口喂我饭吃。
看见妈妈为我梳辫子的情景;看见坐在爸爸自行车后抓着他衣角的情形;看见爸爸笑呵呵蹲下来伸开双臂等着我跑过去扑在他脖子上的身影。
她带着哭腔继续说。
看见我背起书包走出家门;看见我正襟危坐在钢琴前举起双手;看见我同桌在上课时偷偷扔过来一块白色橡皮;看见班主任老师庄严地为我系上红领巾……
痛哭出声,她说不成话。男孩也早已泪流满面。
良久,她平静下来,用双手重新揩去眼角脸庞的泪痕。
我们回吧。她说。
嘟嘴小子这才慢慢告诉她他迷路的情形。
恐怕我也找不着回去的路,不妨试试。
能行吗,你?
我有点累,不过也只是有些疲惫,我们找找看。
他点点头。她没有起身的意思。
电话真打不通了吗?
我再试试。他从背包里掏出手机,拨了几次,依然没有信号。
唉,我的手机,刚才着水了,连机都开不了啦。她捧着她的手机,幽幽地说。脸上露出一副失望的神情,双手不住地反复摩挲她的手机,仿佛不久就能摸好似的。
我们得自己想办法。他站起来说。
她也慢慢站起来。于是他们一起往前走。他提着包。她拎着她的衣服。
确切地说两人都不知道该往哪走,只是下意识地沿着湖走。根本没有路。他们深一脚,浅一脚。走一走,歇一歇。
森林里不时发出各种各样古怪的声音,不免令人毛骨悚然。他拣了两根粗树枝,在石头上敲去枝丫,打断成一米多长的样子,大致磨磨光滑,简单制作了两根不错的手杖,给她一根,自己拄一根。
她走走停停,用手杖敲打着地面,若有所思地说,这不是来时的路,我也搞不清回去的路。
开始刮起了微风,吹来湖水的腥味。树叶子沙沙作响。
月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