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远方的山黛上出现了一抹鱼肚白。
盛府一处僻静的小院子里,一主一仆正在忙忙碌碌地做桂花糕。
一簇嫩黄色的桂花枝头下,盛姎一脸笑意地将糕点盒子递给了荷盏。
“拿好了,务必亲手交给贺郎。”
盛姎身穿一席水绿色的锦绣裙衫,未施粉黛的脸上长着一张倾城容色,墨玉的乌发间只简单簪了几只镂花簪子,除此之外并无别物,从远处看真真是一位小家碧玉的貌美娘子。
荷盏调侃笑道,“姑娘起了个大清早,用这桂花做了桂花糕,桂花又有蟾宫折桂之意,姑娘一定希望贺公子能金榜题名吧。”
盛姎被她说得红了脸,看了一眼侧门,“快去罢,小心别被人看见。”
荷盏从侧门溜了出去,临走时还不忘道,“小姐,你放心,奴婢一定会帮姑娘看榜上有没有贺公子的名字。”
盛姎看着荷盏远离的背影,偷偷松了一口气,用手背轻轻按了按腰。
此时的天空已经完全亮了,院子里的下人也都渐渐醒来。
月犀手里拿着一个木盆,打着哈气,看着院子中央的盛姎吓了一跳。
“小、小姐,你怎么起那么早?”
盛姎挥了挥手臂运动,“无妨,就是睡够了,起来活动活动筋骨。”
月犀摸了摸脑袋,迷糊“哦”了一声。
过了早膳,盛老太爷房里突然派人叫她过去一趟。
盛姎以为是祖父身体又不好了,连忙提着裙摆去了老太爷屋里,只见老太爷靠在枕席上,手里拿着几样东西。
“姎姎啊。”盛老太爷伸出一双苍劲枯瘦的手,将东西交给她。
“这几日我浑浑噩噩的总记得有这么一个事,今日终于想起来了,十六年前,你刚出生那会,我和一位世交给你定下的一门亲事,你去把它退了吧。”
盛姎听闻如雷震耳,惊讶地望着手中的信件和玉佩。
“人家不当回事了,咱们不一样,凡是有理有据,有退有还,既然人家不来提亲,咱们就应该把这亲事给退了,从此各觅良缘。”
盛姎瞳孔一震,爷爷虽年纪大了,时常忘性,但这事说得有鼻子有眼。
“爷爷,您说的亲事,是我与哪一户人家定了亲?”
盛太爷点了点头,拍了拍姎姎的手背,“裴国公府。”
盛姎蹙眉,裴国公家是何等的勋贵,爷爷当初怎么会与裴家结亲?
“当年我与裴太公一同外任冀州,成了莫逆之交,恰逢你那时刚出生,裴老太公便约定将你许配给他家嫡孙,裴二郎。”盛太爷孱弱道。
盛姎缓缓打开了信件一看,里面确实是一封结亲书,还有一枚玉佩做信物,是万万抵赖不了了。
她心乱如麻,且不说那裴家二郎的名声她是听说过的,况且她如今已经心有所属,是万万不可能再嫁给旁人的。
“信上所指,待裴二郎弱冠后便来下聘,如今已经过了约定日期了,爷爷,想必那裴家人早已经不做数了。”
盛老太爷一副全然知晓的样子,坚毅道,“我一生行得正,坐得端。你那黑心的继母上不了台面,你爹又不肯替你出面,孩子,退婚这事,还得你亲自去一趟。”
盛姎明白爷爷的意思,握着信物点了点头。
从盛太爷的院中出来,盛姎一脸心事重重。
她嘴里轻轻念着“裴家二郎”,想起了前段时间听到的传闻,转念一想,那可不就是那位裴家二郎干出来的好事。
正好那裴家二郎也已经有了心上人,她也不用大费周章去想这亲该如何退了。
她手里攥着信物,道,“月犀,你去准备一下,我要出趟门。”
退亲这事宜早不宜迟,她决定现在就去拜访裴府老太爷。
裴国公府。
两个小厮领着两个脸生的女眷进了裴国公府,这也是盛姎第一次进到裴国公府。
裴府是一品公府,听闻还是裴贵妃的娘家,裴贵妃是裴太公的亲生女儿,也是当今裴国公的亲姐姐。
盛姎不敢多言,跟着领路的小厮走进了屋子,终于见到了裴太公。
裴鹤松握着那枚她用来投石问路的玉佩,满是沟壑皱纹的脸上陷入了沉思。
他苍老的声线缓缓道,“盛老兄,他可还好?”
盛姎道,“家祖近来忧思过重,牵绊着小女的婚事,听闻府上裴二公子已经说了亲,便让小女来退了这门亲事。”
裴鹤松不敢反驳,这些年他勤勉政事,早已经将当年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如今盛家让这么一个小女娘来退亲,这不是当众打他的脸吗?
“这门婚事,是裴某人的过错,你回去告诉盛兄,我改日亲自登门谢罪。”
盛姎娓娓道来,行了行礼,既不冒犯也不失礼,沉稳道,“回老国公爷,家祖说,他身子沉疴已久,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