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随着赵义显的过世,他们生命中的一段往日时光,好似也被悄悄封印。
如今能看到孩子们这样无忧无虑地一天天长大,仿佛弥补了当年自己的遗憾一般,分外满足。
又过了半炷香的时辰,孩子们跑得有些累了,月芙便让他们跟着侍女回寝殿去,沐浴梳洗。
丧期未过,仪程繁杂,第二日一早,一家人仍得往停灵处领着众人参加哭祭。
孩子们几乎没见过祖父,又年纪幼小,不明白一个人的辞世到底意味着什么,这才能依旧无忧无虑。好在,他们两个十分聪明,尽管不明白,却能体察到其他人的庄严肃穆。
在那样的场合里,他们都尽力保持安静,不曾随意开口说话,让不少臣子们赞许不已。
这也是几日丧仪下来,唯一能赵恒与月芙二人稍感欣慰的事。
待孩子们出来,又带着一起背了一段千字文后,被领着到被窝中躺下,二人才回到自己的屋中。
月芙卸下满身疲惫,坐在铜镜取下发间素净的木钗,拿着木梳轻轻梳理。
赵恒换了身衣服后,也坐到她的身边,自然地接过木梳,捧着她的长发帮她梳理。
到这时,身边没有旁人,他才觉得真正安静下来。
丧事期间,不论与过去如何,他都渐渐深刻地意识到,自己的亲生父亲,已经远离尘世,即将葬入皇陵,被一层层黄土掩埋,从此再不会出现在他的面前。
与当初对他有抚育之恩的苏仁方去世时难以克制的悲伤不同,这一次,有数年的时间,让他提早准备好,接受那一天的到来。
他的确准备好了,所以,在那一天来临的时候,有种尘埃落定的释怀感觉。除此之外,便是悠长的惘然与哀戚。
他已经是个父母双亡之人了。
这种难以对外人言说的情绪,唯有面对月芙时,才能自然而然地流露。
他知道,她能感受到他内心的情绪波动。就像现在,当他感到惆怅和孤寂时,她便轻轻握住他的另一只手。
柔软的触感慢慢抚慰着他的内心,将卷起棱角的情绪一点点抚平。
“阿芙……”他放下木梳,回握住她,想说点什么,却忽然哽咽一下,什么也没说得出来。
月芙冲他温柔地笑,轻声道:“郎君,我都知道的。”
说着,用另一只手环上他的腰,将他抱住,仿佛在无声地安慰。
赵恒感受到她娇小温软的身躯正试图成为能让他依靠的地方,不禁轻叹一声,慢慢闭上双眼,将脑袋搁在她一侧肩上。
“阿芙,幸好有你在。”
有她在,还有她生养的一双儿女,方能将他牵绊住,至亲至爱,血脉相连,大约就是如此。
……
第二日,丧仪过半,稍加休息时,宗正寺的两名官员前来报信,称从晋州送来消息,废太子怀悯在听说先帝驾崩后,当夜便忽然跟着服毒自尽了。
其时,赵恒的身边还跟着好几名近臣,听到消息后,纷纷震惊不已。然而,只片刻后,又都恢复平静。
他们在朝为官多年,都知晓当初赵怀悯未被废时,先帝待其有多么爱重,比民间许多溺爱子孙的慈父相比,都有过之而无不及。想来,父子情深至此,情有可原。
赵恒却是摇头叹息。
别人不知,他如何能不知?
他的长兄赵怀悯,与阿父有着如出一辙的性情。对子女、亲人,再是爱重,都比不过对自己的爱惜。他也许会悲痛,也许会绝望,也许会消耗尽最后一丝奢望,却不论如何,都不会用服毒自尽这样的方式来终结自己的性命。
赵恒什么也没说,直等到白日的丧仪结束,方召来近身的侍卫,问清了晋州祖宅中发生的事。
这几年,守在晋州的侍卫每隔两月,便会传信入京城,交代赵怀悯的情况。
这一次的事,果然也不出他所料,与崔桐玉有脱不开的干系。
他知道崔桐玉想要什么,无非是为了她和玉辞二人下半辈子的安逸和富贵。
他的这位长嫂,一贯比长兄要有城府计谋得多,便是落到这样的境地,也仍旧记得还能为自己争取些什么,让他一时不知该佩服,还是该叹息。
事已至此,他本也从没有过赶尽杀绝的意思,隔日便着礼部与宗正寺以亲王礼操持赵怀悯的身后事。
出国丧期后,又下旨令崔桐玉为亲王妃,给玉辞郡主的封号。
这对母女,往后也算能与寻常宗室一样安稳度日了。
消息传出去后,宗室中的其他亲王、郡王、公主、郡主都无异议,民间亦有称赞之声,一切都看似平淡无奇。
唯有咸宜公主赵襄儿,听说消息后,郁郁不安,于一日夜里聚众宴饮时,借醉酒大放厥词,言辞之间,颇有对新帝的不满,甚至暗指废太子的死与新帝脱不了干系。
在座众人皆劝其谨言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