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而再,再而三的试探和拉锯,楚无渊也开始适应了萧月的节奏,听到还需等上几日,他竟没有恼火,只撩起薄薄的眼皮略带警告的看了人一眼,似是商量却不容拒绝:“三日。”
“足够了。”萧月也知眼下战况焦灼,烧刀子能早一日派上用场,就能少牺牲几名将士。
她已经盘算好了,今日就先找两个铁匠来,按着她的要求开始打造蒸馏装置,等确保她已改写原主早亡的命运,她就立马着手提纯酒精。
“保护你的人,最迟一个时辰能赶到你身边,个个都是刀尖舔血活下来的,你且放心用。”
“劳王爷费心。”这句谢萧月说得情真意切。
想了想,男人又顺嘴多宽慰了一句:“无需担忧太子妃的人,尽是些软脚虾难成气候。”
闻言萧月颇为诧异,随即又带上了几分怨念。
原来,这人早已看穿了一切却不曾施以援手,说不准还在背地里推波助澜。
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压下心中的鄙夷,就着接下来几日的安排,又不咸不淡的同对方扯了几句闲话,直到马车外传来一声粗犷的叫喊:“将军,该动身回营了。”
显然,车队已经行到了一处岔路口。她顺势闭上了嘴,情绪识别已失效,她无法继续窥探对方的想法。
也不多做催促,只安静的等着对方自行离开。
可任凭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男人丝毫没有要起身的意思,她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抬头眯起水汪汪的杏眼,疑狐又警惕的瞥了男人一眼。
眼前的小妮子拥有着超乎这个年纪的沉着与冷静,彼此虚以委蛇半个多时辰,她仅在初见时分露出了些许少女特有的憨态。
越是深入交流,他越是感概,也越发不想承认这样的女子竟只是他兄长众多姬妾中的一个。
许是雄性与生俱来的劣根性作祟,亦或是对方不许触碰而诱发的叛逆心理,让楚无渊忍不住想做点什么。企图从那张冷淡却过分俊俏的小脸上,品出点其他神色来。
「也不晓得她在大皇兄跟前,是不是也像今日这般寡着张脸。」他不合时宜的想着。
“别急,本王这就走。”
“嗯。”
“毕竟……”楚无渊意味深长的顿了顿,才慢悠悠接上话:“本王得先尽快处理好营中诸事,才好腾出时间来同王妃共、度、良、宵。”
语不惊人死不休。
萧月听得目瞪口呆。
还不等她做出回应,男人却已潇洒翻身上马,头也不回的朝军营方向疾驰而去,爽朗的笑声和着轻快的马蹄声随风消散。
“……”意识到自己被耍,萧月难得上来脾气,将手里的茶杯重重磕到小几上。
小焕前脚刚迈进车厢准备替主子换个汤婆子,就撞见了这孩子气的一幕,实在是有些惊奇,一时都没能挪开眼。
看着因生气而微撅起红唇、皱着挺翘鼻头、眼睛瞪得溜圆的萧月,她心里反而生出些高兴来。
她已经太久没见到主子这般鲜活的模样了。
许是被东宫厌弃、被迫落胎的打击太大,自那以后,主子整日锁紧眉头不言不语,一脸的生人勿近。窥探不见半分曾经的活泼明媚,仿佛换了人似的。
她虚长萧月两岁,又自小侍奉其左右,说得大逆不道一些,是真真儿的把主子当自己亲妹妹疼爱。她打心底里觉得像主子这般美好的人儿,应当活得更肆意洒脱些。
她虽不知道燕北王方才都在车里都说了些什么,但……似乎这个姑爷,并没有传闻中那么让人难以接受?
“小姐,奴婢给您换个汤婆子。”收起心里略显僭越念头,小焕仔细用丝绢将温热的新汤婆子裹了又裹,方才轻手轻脚递给主子。
可即便她们主仆关系甚是亲密,她还是在从接过那只凉透了的旧汤婆子时受了惊。
天可怜见,主子这单薄的身子哪里受得住这寒凉的天气,自己竟疏忽大意至此,简直罪该万死。随即小焕便趴地行了个大礼,低声告罪:“是奴婢疏忽,请小姐责罚。”
即便已经穿来数月,萧月还是没能习惯这一套刻进骨子的尊卑观念,微微皱眉。要说,小焕已经算是不卑不亢了,没动不动就搞亲吻足尖以示衷心那套。
大雍到底是刚从奴隶社会过渡来的王朝,每个阶层之间都横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而处在生物链底端的便是同小焕一般以死契卖与主家的女□□仆。
主家的权力往小里说可随意欺辱,往大里判亦拥有生杀之权。
好在死契买卖纯凭自愿,除了那些实在走投无路的人家,鲜少有连命一同卖与他人的。
活契奴仆虽说也免不得偶被打骂,但若真牵扯上人命,主家少不得要背上麻烦官司。
因此,在大雍建国初期,死契奴仆实在是有些不大够用,贵族间因抢夺资源而大打出手的事件屡屡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