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娶;而她于情于理,都不能嫁给刘世平,希望乔湛能够施以援手,扮作她的心上人,替她演一出戏。
乔湛听罢大惊,他出身河东乔氏没落的旁支,母亲几番辗转才为他谋得这一差事,希望他能重振门楣,今日是他唯一的机会。
原本只是想着,凭着诗文对策毛遂自荐,刚刚周府允准通传,他还高兴了好一会儿。可是如今,这周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他——
乔湛正不知如何应对,便听得门外车马之声络绎。
无需多言,是刘世平来了。
车马仪仗气概非凡,车厢厢角,铜镀金的铃铛响个不停,提醒着来人避让。
最终,车马仪仗在周府门前缓缓停下。
真丝帘幕掀起,只见一名身着锦衣的男子缓步走下车来。
他看上去堪堪而立之年,面上却有风霜之色,神情傲然。此人,正是安西将军刘世平。
下人在他前面,将名刺递上,说道:“安西将军刘世平,前来拜会周府君。”
周府下人见到来人车盖,不敢怠慢,遂进府通传去了。
不一会儿,府门敞开,下人恭敬道:“刘府君请。”
天子脚下,京兆周氏是一等一的豪门望族,先祖周和乃是通晓经义的大儒,侍讲经筵,深得高皇帝器重。周家世代清贵,诗礼传家,府内陈设,皆是一顶一的雅致。
客厅内,只见周衡正襟危坐,见到刘世平来了,不动声色。
刘世平懂规矩,率先上前行礼道:“周府君。”
周衡和善地笑,问道:“将军今日来府上,不知有何贵干?”
刘世平面孔上浮起微笑,只首先命手下捧上两个锦匣,一打开,光华夺目,满室烨然。
“这一柄玉如意,乃是和阗一等一的好料所制;这一件项圈,通体赤金,其上镶嵌的宝石皆自西域而来,都是稀世珍宝。世平驽钝,在天水这些年,不过赳赳武夫而已;周府君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因此送上这两件礼物,聊表世平高山仰止之心。”
玉如意是送周衡的,那赤金项圈是女人首饰,款式新鲜,多是年轻女子佩戴,是送谁的?
周衡猜出他用意,但并不想直接点破,只徐徐开口:“‘伯也执殳,为王前驱’,谁人不知安西将军威名?此番西境大捷,将军勒石燕然之功,令人叹服。将军此言,折煞老朽了。”
刘世平索性不再兜圈子:“世平入京以来,久闻令爱风姿,曾有一面之缘,更是一见倾心。正因如此,欲求娶令爱,若得之,必以金屋藏之。”
周衡纹丝未动。
刘世平当然知道面对这些老望族,须得开出有诚意的价码,于是接着说道:“世平听闻大公子、二公子都出为一方要员,世平虽驽钝,也愿为周家之左膀右臂。”
刘世平本以为自己位高权重,又有实权在手,周衡听后必定心动,却没想到错误估计了周衡的心理。虽说世家联姻讲求等价交换,可周衡若不是爱女心切,又怎会允许她胡闹一般地女扮男装数年?刘世平这样说,不是明摆着周衡是在卖女儿,周衡岂会应允?
只见周衡的脸色几乎微不可查地一凛,沉声说道:“老朽这女儿从小娇惯,凡事只由着自己的心意,老朽恐怕不能做主。”
周衡话音未落,只听得一清脆的女声:“父亲!”
众人循声看去,只见一道身影翩然而至。周衡见了周令晖,眉头方才舒展了一些:“晖儿。”
早知道周令晖虽然恢复女儿身,却依然如同一个男子一样的装束打扮,出入周府而不避。周令晖偏偏头,见到站在一边的刘世平,疑惑道:“敢问这位是……?”
刘世平起身,行了一礼,说道:“周淑女,在下安西将军刘世平。”
周令晖了然点头,见到桌上两件贵重礼品,佯装不知,问道:“这玉如意与璎珞项圈,是刘将军所赠?未免太过贵重,不知我周家怎堪收下这样的厚礼?”
刘世平说道:“世平此来,乃是倾慕淑女已久,一点薄礼,聊表敬意。”
周令晖看看他,秀眉一展,说道:“刘府君英雄气概,实在令人刮目相看。只不过,令晖已经有了心上人。”
周令晖朝一旁的颦儿使了个眼色,颦儿会意,走下堂去,领了一个年轻男子上来。
“在下河东乔湛,拜见周府君、刘将军。”
堂下一个青年,面目周正,低眉顺眼,朝着众人一一行礼。
周令晖上前,挽住这白面书生的胳膊,说道:“便是他。”
这年轻人的一举一动,周衡看在眼里。临危不惧,气度沉稳,倒也有几分世家风范。
周衡将这郡望姓氏在齿尖颠倒了几个来回,方才想起那个落寞的豪族,说道:“哦?乔公子可是出自河东乔氏名门?”
乔湛答:“正是。”
“如今在何处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