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缨不得不回答,“如果我让你们去了,冷时就一定不会活下来。”
风夹着雪光云影呼啸,刀疤眼带着冷时穿过笼罩着死亡气息的风雪,一步步向百戏街走过去。雪花直接扑到二人脸上,冷时打了个寒战。
“不要乱动!”刀疤脸吼道。
“等一下!你听我说句话!”冷时终于喘上一口气,“我觉得你不能去百戏街。虽然不知道追你的到底是谁,我们假设就是等级最高的玄鹤军,那么沈缨一定瞒不过他们。玄鹤军自有自己的一套办法,没有人跑得掉,而且你全身都是血,血腥味又重,如果他们出细犬,你肯定不能跑掉。”
“你不应该希望我被发现吗?哈,真有意思。”刀疤眼把刀往旁边挪了一下问道。
“我听你的口音,并不是标准的官话,很明显,你对江左也不熟悉。你想去百戏街,无非就是希望通过渡口想要外逃。你想到的,玄鹤比你想得更多。我也要活命,你要是被发现了,我岂不是就是你的刀下亡魂?最奇怪的是,大概刚才离沈缨有些远,他看得并不清楚,但是你一路带着我走,我能明显感觉到你却用的是刀背,这说明你并不想置我于死地。”
“你倒是伶牙俐齿,省着点力气吧。”
“不,我很奇怪你到底做了什么事情才会被追击。如果是穷途末路的杀人犯,那么你应该现在把我在路边随便杀掉,我是看清了你的脸的人。我们走了两条街,你居然还是用的刀背。我想,你本性并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坏人。”
刀疤眼把刀从冷时的脖子边移开,推开她,自己抹了一把脸。脸上雪水和鲜血混在一起,他被疼得龇牙咧嘴地苦笑了一下:“你走吧。你年纪还小,不会懂的。不过哪一天消失的是你,你一定比我还清楚其中的仇恨的滋味。”
失踪?冷时猛地想起之前书院同窗谈的事件,她忍不住问:“是和失踪有关系吗?我身边也有人失踪。”
对方摆摆手:“这和你已经没有关系了。”
冷时深吸一口气:“坦白来说,我不属于任何一方势力,我只相信真正的证据。如果我在死之前能听到这件事情的真相,我死而无憾。我一直想要逃离江左,原因和所谓的失踪也有关系。”
“看来你也有过这样的仇恨。”
“也许我仇恨的人正是众人眼中霁月风光的大家族。走吧,我带你去别的更安全的地方,你也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事情如何?”
“成交。”
沈缨和玄鹤军们一起来到刀疤眼所说的废弃宅院。曲家领头的示意沈缨先上前去敲门,自己带领其他的军士在周围设下埋伏。
沈缨手心发汗地敲了敲门,但是门一直没有回应。“听得见吗?有人吗?”沈缨高声地问道。
门里一直静悄悄,沈缨只好推开大门。门吱呀一声地随着他的动作被打开,庭内积雪空明,只有废弃的石桌石椅子。沈缨往前走了几步,发现地上的雪并没有脚印,他回头看着那个曲家领头的摇了摇头。领头的一挥手,玄鹤军有条不紊地进入其中。
经过一须臾的搜查,玄鹤军空手而归:“并没有发现有人居住的迹象,也没有人来过。”
沈缨焦急地问:“怎么会呢?他告诉我的就是百戏街的倒数第三间废弃的房屋。”
曲家领头的没有说话,他低头思量了一会对沈缨说:“沈太卜稍安勿躁,恐怕这贼人狡兔三窟。沈太卜一个人在外面也不安全,还是尽早归家的好。今晚上这贼人行尽穷凶极恶之事,恐怕不会轻易止手。”
沈缨疑惑地问:“他做了什么?”
“他威胁苏氏,企图借助苏氏的力量窃取机密妙手方,被我等兄弟制服。他的兄弟一看大势已去,已经屠杀苏氏,纷纷逃窜。”
“什么?苏氏?”沈缨一时难以置信,“居然屠杀苏氏,行如此歹毒之事。”
此时,青隐渡的一个私人渡口,一个身着全身是血的少女独自一人登上了一只小船。仔细看她的衣裳,居然是肉杏色。
船翁急忙将她扶上船:“苏小姐怎么独自一人?”这人正是苏涤。
“都死了,他们失败了,没有一个人活下来。”少女哽咽着说:“阿伯,快走吧,等会他们就追过来了。”
小船急忙出发,风雪之中,向着新罗的方向驶去。天地之间,白雪苍茫,新下的雪覆盖在旧的血迹之上,仿佛也遮掩了这场屠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