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野草荠荠。
修正过的车队得以重新上路,其中三匹马逃脱队伍,先一步往前方而去。
“小姐小心!啊啊郡主!您慢点!”
枣红色的骏马踏尘而去,山路颠簸,姜永蕴身形不稳,几次险些跌下马来。
山桃胆战心惊地追随其后,唯恐出现什么差错。
辔绳粗糙,难免硌手,姜永蕴面上不显,藏在身前的手已然换了几个来回。
中间横插进一个宿景迁,不由分说地将两人隔开。好在贺意这个临时先生也算尽职,掉头绕到姜永蕴另一侧。
倘若不是她开口制止,两人或许还要绕上几个来回。
“我身边有贺意,就不劳宿公子费心了。”姜永蕴勒停□□的马,调转方向看向宿景迁。
后者不遑多让,一番言辞,含沙射影地说贺意是个不懂怜香惜玉的冰块。
“是我没为山桃备马。”姜永蕴挡在贺意身前,对他此般逾矩行径颇有不满。
她没回头,吩咐贺意道:“告诉山桃,她若再不上马车,明日我便遣人送她回京。”
“至于你,不要再跟着我了。”马鞭应声而落,姜永蕴已然熟络,策马长驱,企图将身后的队伍甩开。
说是如此,可经过昨夜那场刺杀,宿景迁怎敢放任姜永蕴孤身前行。他双脚一蹬,朝姜永蕴的身影疾驰而去。
金乌追逐西山,人影幢幢缠斗。
从最初的胆颤心惊到熟稔的驾驭马匹,她在马上颠簸了一日,回到房间时腰酸腿软,几乎都要站不住。
胃口缺缺,山桃去备热水的空档,她便倚靠在美人榻上吃剥好的荔枝。冰镇过的果肉清热解暑,姜永蕴吃得口渴,屈尊降贵挪动几步到桌前。
水壶里空空如也,积攒整日的烦躁迫不及待地要找个发泄口,姜永蕴视线四下巡回过,甫又放弃这个念头。
好在山桃属及时雨的,不仅备好了热水,还端了一碗绿豆百合汤。
姜永蕴口渴得紧,几口喝完一碗才去沐浴。
“嘶——”
花香袭人,姜永蕴靠着浴桶壁,四肢百骸得以放松。她餍足地享受着这般放松的时刻,却在手指触及皂角时察觉到手心处传来的钻心的疼痛。
山桃急忙上前查看,只见姜永蕴手心的软肉经过整日的摩擦,擦伤处透出丝丝血线。却又在泡水过后泛白肿胀,掌心处的水泡皱巴成一团,显然是在不经意间磨破的。
“郡主,您这是何苦呢?”山桃眼神里流露出心疼,捉着姜永蕴的手吹气,“您看明日要不还是坐回马车?日头这般胜,您的脸都要晒脱皮了。”
姜永蕴闭口不应,装着闭目养神。直到察觉到山桃盛了一捧水来冲洗头发后她才缓缓开口。
“还记得我昨夜同你说的话吗?若不想做猎物,那就必须有能反扑的本事。”她声音嘶哑,带一点困倦导致的缱绻,“不光要骑马,我还想学武!”
话至此处姜永蕴突然来了兴致,她转身攀着木板看向山桃,“你表哥自小习武,习的是什么武?”
“呃……”山桃语塞,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应当是用剑的,他这几日都背着一把剑,想来是用习惯的。”
姜永蕴点点头,心里琢磨着什么,愣神任凭山桃为她擦拭发丝。
舟车劳顿,姜永蕴没让山桃继续伺候,而放她回房早些歇息。
姜永蕴兀自坐在窗边笼发,发尾稍带湿意,她有一搭没一搭拨弄着。
果匣里的冰块融尽,仅剩的几颗荔枝孤零零地飘在水面,浓稠的暑气逼得姜永蕴喘不过气,她索性开窗透风。
斜风吹扬,发丝翻乱在空中。她抬头望天发呆,人一旦空闲下来,某些避之如蛇蝎的的记忆便纷至沓来。昨夜林间星穹熠熠,她一开始并未熟睡。
宿景迁唤她的那许多次声犹在耳,他唤自己阿祯,落在自己眉心的那个吻。尽管装睡到后半程她竟真的睡了过去,可昨夜的一切她都有感知。
事不过三,她已然确认了宿景迁已是重生而来。
那宿景迁呢?他对自己重生这件事有几分怀疑?几分确信?
心想事成,用在此刻并不恰当,可当她想起宿景迁的时候,对方竟真的来了。
姜永蕴的手还攀在门框上,面对眼前之人她颇有些无措。
宿景迁见她不为所动,便抬手示意姜永蕴自己手中的餐盒。
“驿站里养了几头牛,我取了新鲜牛乳做冰酪,郡主要不要尝尝?”
夜黑风高,孤男寡女。姜永蕴本不该让进房间,可宿景迁做的牛奶冰酪是她最衷爱的。
顾不得许多,她侧身为宿景迁让路。放任他走到房中,从餐盒中取出一碗冰酪。
厚重的奶香醇足,萦绕舌尖久转不消。软糯却不甜腻,恰到好处的碎冰使之更易入口。
两人相顾无言,一个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