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带到我家的童养媳吗?”
“哦,对了,你妈妈也知道这件事,她默许了。”
她沉默地转身,拿起了那把被她注视良久的尖刀。
她一个人打不过那么多男生的,但她不管不顾了。
地上的血有他们的,也有她的。
警车的鸣笛声和救护车的呜咽声转换了梦境,我见到梦里的自己隔着监狱的铁栏声音沙哑地质问母亲。
“你为什么要这样?我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妈妈,我不相信你对我一点感情也没有。”
回答我的,是母亲冷漠的脸和更加冰冷的沉默。
母亲起身离开,不再回头,我的世界里安静地只有我自己,而她刚刚的冷漠,是杀死我的尖刀。
监狱无光的日子里,从未有什么人来探望我。
出狱那天,我头一次见到了下雪天里的太阳,泛着毛边却并不暖和,在簌簌落下的雪里,更像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我无家可归,也没有了什么继续活下去的念头。
一张抵达上海的车票,是我随意给自己寻好的死路。
那会我并不知道,列车的终点站,是上天对我最后的挽留。
我遇见了一个人,他让我没有死成。
梦醒来了,囡囡在用舌头舔我的脸。
我摸摸它的脑袋,起床见到了今天的太阳。
雪早就在昨夜停住,只待消融。
我推开房间的门,客厅里空荡荡一片,没有任延光的身影。
他的房间敞开着,里面也没有人。
我无聊地询问怀抱里的囡囡:“你爸爸去哪里了?”
它只是“喵喵”叫着舔着我的手指。
任延光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了,不知道是不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他面色有些苍白。
见我一直盯着他看,他冲我眨眨眼睛道:“嗯我知道自己很帅,这位小姐你再看我就要收费了。”
“你去哪里了?”我问。
他神色不自然地顿了一下,随即笑道:“雪停出太阳了,我出去转了转。”
我走到他面前,伸手捉住了他的手腕,他一挑眉,倒也没有挣扎。
我见到他手臂上的针孔以及大片抽血过后的淤青,他笑着安慰我:“就知道瞒不住你,昨天半夜你睡着后,老头子就一个电话把我叫去了医院。”
“我那哥哥又发病了,需要我抽血化验,看看我的器官是否匹配,以便往后给他移植。”
我的指尖在他小臂的淤青处顿住,我看向他的眼睛,发现他眼里却只有温和的平静。
我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他弯弯唇角,像是看透了我。
回应我哑口无言的是他的拥抱,他在我耳边说:“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不能选择反抗或者逃走?”
“我逃不走的,我从出生开始,命便如小小蚂蚁,被他们死死捏在手心。”
我笑了。
他的声音仍然平静:“笑什么?难过傻了?”
“不,”我回答他的话,“我笑是因为,就算你逃不走也没关系,你不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我。”
“就像我还有你一样。”
他没有说话,身体却在轻轻颤抖。
过了很久,我才听到了他的声音:“黎嘉念,我记住你说的这句话了。”
“若我真有一日山穷水尽,你说的这句话,我也要带进坟墓里。”
从寒冬向初春过渡的日子,现在再想想,就像是我和任延光偷来的一样。
在安静的上海南京路680号里,只有我,他和囡囡一家三口,没有外人的打扰。
那段被琐碎日常填满的时光,让我有时候觉得,原来,活着的感觉竟是这样。
任延光依旧爱和我斗嘴,我说不过他便赌气去和囡囡玩。
他在一边对囡囡说:“某人怎么又生气了?囡囡,快哄哄你妈妈。”
但这样宁静平和的日子非常短暂,任延光去医院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他每次回来的时候都像是有什么心事,话也越来越少。
很多时候,他不发一言地抱着我时,才会有一点点笑意。
我们额头相抵,像是期待世界末日来临。
可我总觉得任延光在瞒着我什么,他这个人向来坦荡,连生死都置身事外,我不懂他有什么好隐瞒。
囡囡趴在我的腿上睡着了,我看了一眼窗外的阳光,最近日头越来越好,气温回升,是春天的脚步在迈进。
但我和任延光的冬天,好像没有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