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想起和任延光的最后一次见面,我仍旧记忆清晰。
那是初春时节的好晴天,积雪已经完全消融了。
我已经两天没见到任延光了,上海南京路680号里只有我和囡囡。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任延光在客厅。
王妈站在他身边,欲言又止地看着我,最后也只是低下了头。
我当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还笑盈盈地抱着囡囡走到任延光面前:“喂,两天没见到你人了,囡囡都想你了。”
任延光面无表情地看我一眼,然后示意王妈把囡囡抱走。
客厅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气氛很怪,我不理解地看着他:“任延光,你怎么那么严肃?”
他弯弯嘴角,那笑意却像是结了一层薄薄的寒冰,将我拒之以千里之外。
他拿出几张纸轻轻摔在桌子上,我只看了一眼,便不想再看下去。
上面都是有关我过去的消息,包括我什么时候入狱,因为什么罪名,还有我在监狱里服刑的各种档案和照片。
我的声音在发抖,可我假装很平静地和他对视:“任延光,你什么意思?”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用和以往一样漫不经心地口吻说:“我那哥哥在昨天就死了,没有命等到我的器官移植。现在我是老头唯一健康的继承人,几天之后我就会按照他的安排出国。”
“至于你?”他轻蔑地笑了,“老头把你的底细都查清楚送到我面前了,一个因为杀人未遂进过监狱的女人,黎小姐,你自己听一听,和我是不是云泥之别?”
“不用担心那只猫,黎小姐,我会让王妈照顾好它,给它吃最好的猫粮。”
我的鼻子在发酸。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平稳,不要把眼泪流下来。
“任延光,你肯定是有什么苦衷的,对不对?”
“有什么困难我留下来,我和你一起解决。”
我不甘心,也不相信他会这么绝情。
他不耐烦地皱起眉头:“啧,你这人,黎嘉念,你不会赖上我了吧?你知道我们才认识多少天吗?算上今天也就三十天,三十天就交付什么真心,也未免太蠢。”
我呆呆愣在原地。
我根本没有计算过和任延光相识的日子,原来我以为的一生一世,在他眼里也只是区区三十天而已。
我笑了,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我一边笑一边说:“任延光,你这人真的特别可恶。”
他仍然是一幅无所谓地样子看着我,仿佛我的失态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滑稽的小丑。
一张银行卡递到了我面前,他说:“谢谢你陪我三十天,这是你应得的。”
见我没接过,他轻轻“哼”了一声,把那张银行卡塞到了我的手上。
“不要装清高了黎嘉念,你现在一无所有,出去之后肯定很需要这笔钱。”
我捏紧那张银行卡,流泪的眼睛里,他的样子模糊成一团,令我怎么也看不清。
他的语气带有一种如释重负的快意,他说:“呼,黎小姐,我们两清。”
说完他拿出了一瓶安眠药在我面前晃了晃,药片劈里啪啦作响的声音混合着他的话,更加让我窒息。
“喂,这瓶安眠药还给你,以后是生是死,你自己决定,和我再也没有关系。”
我接过了那瓶安眠药,放进了大衣口袋里。
好讽刺,我身上穿的大衣,还是任延光送给我的新年礼物。
他往沙发上一坐,没有再看我一眼,只是伸手指了指门的方向:“你可以走了,永远不要再回来。”
我点点头,麻木地走出了大门,心里把任延光骂了一百遍。
当我坐在离开上海的列车上时,我才发现我又有东西忘在了上海南京路680号里。
很巧,还是那条红色的围巾。
我长叹一口气,把脸上的眼泪擦干净。
我不打算死,我要好好活着,我要扬眉吐气,以后让任延光那个混蛋追悔莫及。
任延光,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讨厌的人。
我把脸望向列车的窗外,一路向南,再无积雪的影子,春光随着列车滑过轨道,愈发灿烂辉煌。
这一切都像是在告诉我,未来会有新的开始,万事不必悲伤。
我按住自己正在发抖的手,安慰自己时间是最好的良药,只要我愿意,肯定就能忘掉任延光。
忘掉大雪纷飞里的奇遇,忘掉共同看过的烟花,忘掉接吻那一刻,我一睁开眼,他眼里闪动的泪光。
忘掉那堪比一生一世的三十日。
我去了一座大城市,那张银行卡里的数字令我瞠目结舌。
我白手起家开始做生意,中间起起落落也失败过几次,可是没关系,他给我的钱足够我去试错。
在三十二岁的时候,我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