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很久很久,范饰月强打着精神,也抵不住五天没睡身体积攒的困意,伏在马背上准备休息之后,就再也没起来了……
重新睁开眼时,一位慈爱的老太太正瞧着自己。
“贺大娘……”
范饰月不禁喊出声来。
“呀,”这也让面前的老妇人着实一惊,但考虑到这救下的小娘子刚刚苏醒,受不了刺激,于是轻声问道,“小娘子,您认识我?”
范饰月往周围远处一打量,古朴的小木屋,角落里挂着苞米棒子和干馍馍。
收回视线,眼前是老妇人熟悉的面庞和蓝布衣服,外面院子里响着的是她的独子“哐哐哐”砍柴的声音。
是贺大娘没错了。
上辈子,她和商谦君随弥刹军漂在北方这些都城的时候,曾经一度走散。
她不幸被人贩子抓走,幸而当时炻帝颁布了安抚妇幼,严打人贩的新政,甚至派出了专门用来打击地方上拐卖妇女的人贩子的官员。
第一波专职的官员来到寅都,立刻就抓住了控制她的那个人贩子头头。
她害怕被大炻的官员查出自己的异样,所以在官员抓人的一片混乱之际,选择了逃跑。
一路又冷又饿,晕倒在了贺大娘家的门口,幸得贺家相救。
之后等了几十天,终于等到了商谦君来找自己。
商谦君来找自己的时候,脸上一点担忧都没有。
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她才慢慢察觉到商谦君是一点都不爱自己的。
抬头看着贺大娘和善的脸,她忍住眼中的热泪,心叹这是怎样前世今生的缘分,这一次她怎么也不会抛下贺家不报恩,而跟着野男人跑掉了。
“不好意思大娘,您和我之前一位邻家大娘长得好像,那位大娘姓贺,您莫非也姓贺?”
刚醒来,范饰月就熟练地编着谎话。
贺大娘将信将疑,不好逼问。
但这小娘子长得好生俊俏,惹人怜爱,说话还好听。
不由地安慰道:“是了,小娘子原是和我这个老太太有缘,我家也是姓贺的。小娘子,你晕倒在我家门口,被我儿看见,救了回来。你先别多说话,看你没什么力气,等着我去院子里给你拿碗粥来。”
范饰月温顺地看着贺大娘走了出去。
随着贺大娘的出现,上辈子很多的回忆也开始慢慢浮现出来。
仔细想来,是炻帝的新政救了当时的自己,自己或许还应该跟尧焻那个恶鬼道个谢。
只可惜,尧焻不但灭了生她养她的大羡王朝,这辈子还亲自来折磨自己,这一声“谢谢”她是真的说不出口。
……
贺光光砍完手上的这堆柴,用手擦了一把额角的汗。
时值春末夏初,气温开始回升,做活的人儿,总是干不了一会就汗流浃背。
“阿娘,我帮你端进去呗。”
贺光光看着贺大娘手里的紫米粥。
贺大娘啐了他一口:“别闹腾,你给我砍完柴就好好休息去。”
“欸,”贺光光虽答应得好好的,嘴上仍不休息,“那位小娘子长得好生漂亮,以后可以待在咱们家里吗?阿娘,您还缺一个女儿,不如就收她做女儿吧。”
贺大娘于是啐了他第二口。
“这世道,近两三年才勉强算安稳下来。流落到咱们这边的,指不定是什么贵人,你惹得起吗?看她那细嫩的皮儿,是咱们这地小娘子能长出来的皮吗?还有那身衣服,也不是普通官奴的衣服。以及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白马……”
“再说了,待不待在咱家,还得看人家小娘子自己心里的想法。”
说着,贺大娘不再跟这痴儿贫嘴,端着粥碗就往屋里进去。
一进屋,看到眼前的景象,忍不住“哎哟”一声。
细皮嫩肉的小娘子,不在榻上好好休息,居然蹲在地上糊起纸伞来。
见到她进来,非但不惊慌,还一副已经熟起来的口吻,问她。
“贺大娘,你们今年的伞卖得怎么样,还好卖吗?我听说南边大旱,估计咱们这地以后也下不了多少雨,这些伞卖得出去吗?”
贺大娘见有人关心自己生意,忍不住就回答起来:“好卖的。马上就夏天,日头毒起来,很多爱美的小娘子,也喜欢买把纸伞,挡挡这烈日。尤其是因为南边战事,逃过来的小娘子,生活再怎么拮据,也喜欢弄把伞打着,看着更俏些。”
一时间,竟忘了问这小娘子是怎么知道她家是卖伞的。
“南边战事,”范饰月疑惑道,“南边什么战事?”
弥刹军不是活动在北边一带吗。
“嗐,小娘子,你昏睡了数日,不知道。南边的文王,居然北上造反!你说这天下才将将安定,他们不享享福,做劳什子的造反?怕是苞米棒子吃撑了,没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