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一般的寂静。
不仅是朝臣,连百姓都愣住,心跳如鼓,前不久还挥金如土,趾高气扬的贵人,如今人头在地上滚动了几圈,沾满了泥土。
季郎中令收了刀,刀尖上还滴着血,面上平静,仿佛因罪斩杀一个贵人,是一件极其正常的事情。
这一刻天子威严达到了顶峰。
廷尉在人群中,反而松了一口气,抚摸了下胡须,默默站在一边。
心中冷笑:这季郎中令虽然执掌内卫,到底还是在宫中闷太久了,没有脑子,竟然直接斩杀了李言。
现在李言知道的秘密都跟着消失干净。
在旁人看不到的时候,他退到边缘,招手叫来了一个随从,低声道:“你去个地方,务必把此人带到廷尉府。”
话音刚落,听到侧边传来声音:“廷尉说的可是他?”
姜来含笑指着一个地方,只见孙志压着一中年男子,身上还带着冲鼻的酒气,不知道从哪个温柔乡里起来。
廷尉抬头,穿过乱发,看清楚此人的脸,当下肝胆俱裂。
少年立在人群中,背对着百姓,如山间的皑皑白雪,浑身散发着冷意。
她轻轻一笑,转向温霁:“君上必然不知,此人是何人?”
——“这人经营着一家明月坊……”
闻言,部分臣子面色也变成了惨白。
明月坊深藏在巷子里,外面挂着一家茶肆的,背面是一家书店。
看过去,不过是寻常巷子,甚至有些雅致。
贵人装模作样地买了一本书,漫步走入,折去一朵桂花……
谁能想到这里面藏了无数的枯骨!
多少女子被拐了进来,被玩腻了扔了进来,被肆意践踏,侮辱,最后惨死。
孙志提着小鸡似的,把人扔到中央。
这人名叫大庆,面貌寻常,若是走过,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衣着简单,皮肤发黄,混迹在明月坊中,就像是伺候的奴仆,时常被人唤住倒茶。
姜来微微扬起了下巴,往前走了几步,把这人的乱发拨开,让所有人看清:“这人明唤大庆,是明月坊的主人。”
“怎么可能……”
明月坊难寻,但经营的主人更难寻。
李言曾经在坊中撞见过他,在审讯的时候,以此作为要挟。
他不敢轻举妄动,正因为不知道这明月坊的主人是谁,若是惊动了,更大的把柄就会暴露出来。
悄悄查了多日,才终于发现这名卫为“大庆”的男子有些古怪。
廷尉沉默不言,姜来却笑道:“你想问我为什么能找到他?”
姜来抬起眼:“于旁人来说,或许难寻,但对我来说,却简单,如此多的冤魂,我掐指一算就找到了。”
没人分辨得出她说在说真话还是假话。
但进过明月坊的人,在此时心都颤了颤,开始喘不过气来。
如果最开始,还有不明真相的人轻视姜来,如今却无人再敢。
只在心中暗道,怪不得是从梁国扶持君上的人!
杜文竹却垂下眼帘,想得比别人更多。
他自然不信什么巫师说法。
此人知道这么多,一定是早做过调查,却一直隐忍不发,直到孙志率兵归来。
如今的局势已发生改变。
宫内,季冬云严防死守,谁都不认,只听君上所言。
宫外,孙志虽还未坐上中军将的位置,却开始承担该职位的责任,首都城防这几日悄无声息地换了一批人。
新君已伸出了自己的爪牙,并狠狠地撕开了一道口子,而姜来就是从这个口子中射出的一把利箭,射杀污泥中阴暗爬行的生物。
他看向姜来。
少年单薄的身子阳光下拉下长长的一片阴影。
所有人深陷乱局中,自顾不暇,并未发觉她在做出怎样的改变。
杜文竹注意到了,也有其他人注意到。
方才在众人面前宣判的青年眼眶发红,连手都在颤抖。
季冬云这一刀下去,衙门不再是为了贵人所设,法也不再是贵人遮风避雨的屋檐。
若是往常,他们怎会因为杀死一个贱民而感到害怕,又怎会觉得贵人抢夺良田是项过失?
人生来就有贵贱,而他们自出生就可以踩在别人的骨头上肆意凌虐……
孙志递过来一个册子,姜来义愤填膺。
无论经历过多少世界,她的三观遭受锤炼,却从未被撼动。
数量如此巨大……
这些女子都是活生生的人啊,也有母亲牵挂着她们,有孩子在期盼她们……却都被折磨死了。
她扫了眼,脚步顿住,将折子递给了方才站出来宣判的人。
“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