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们慑住。
“诸位看,我娘尚在昏迷之中,系服下过量蒙汗药所致,已过几个时辰迟迟未醒,给她下药的人正是她王巧巧!”
“血口喷人,我给她下药来做什么!”王巧巧知自己此时只能死咬于淑春叫人来害她,遂先声夺人,大声反驳道。
孟飞鸾向桌上的水碗一指道:“请靠近桌边的拿起水碗查看便是,里面多半还剩余了蒙汗药的药渣。倘若全都消解了,点于舌尖能尝出苦味。”
有人照做,点头示意。
但蒙汗药一事未必与此后之事有关,众人依旧不敢妄下定论。
孟飞鸾此刻转向咄咄逼人的王巧巧,对峙道:“依你方才所言,你尚未倒来水便被我娘打晕,那桌上的水从何而来?”
王巧巧哪能算到这些细枝末节,只能将要脏水都泼到于淑春身上,于是赶紧扶额,大呼头痛辩解道:“我经历了此番折磨,此刻头痛欲裂,心神恍惚,怕是也中了蒙汗药,一时间记错了始末。刚才那些遭遇,我是半点都不想再回忆,你害我至此,还要死死相逼——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们这对黑心肝的娘俩!”
狗急跳墙之下,她将自己一身泼辣劲儿都使在了自证上边,指着四喜的鼻子叫骂。
“颠三倒四,漏洞百出。”孟飞鸾则尽然相反,神色警惕,但话语有条有理,“在场各位尽可查查我娘随身携带的蓝布包中有没有蒙汗药。”
“今日是王巧巧租了牛车上南村的梅馆,邀我娘来家中议事——此事是南村往来十余人亲眼目睹,能够作证的,如今却说是我娘想算计你们,真是天方夜谭!”
孟飞鸾将今日之事娓娓道来:“我娘鲜少独自出门,与人焦急甚少,而林、于俩家近来屡有摩擦,我听说此事便心生不安,一路追至你家院中。”
“正门无法进入,我心一横,便从柴房爬入,就见你和我娘倒了一地,而碗中尚有白色粉末。”她话语一顿,“我那时不解,现在想来定是你用蒙汗药害了我娘,而你也误食了少许。”
与王巧巧声嘶力竭的控诉不同,飞鸾条分缕析,掷地有声:“我不知发生何事,只知我娘气息微弱,想背她出门求医,却被门外好几个男人堵回了柴房,而后发生的事诸位也都知晓了。”
“你为洗脱罪责编出来的瞎话实在可笑!”林伯华忍不住出声道,“巧巧她一妇道人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哪里能弄来什么蒙汗药,哪里有会结识这些歹人!倒是你整日在赌场外游走,还与土匪称兄道弟。当时的情形无人亲眼得见,当然就全凭你一张嘴胡说!”
“要知道那几个歹人为何而来,不如早点报官抓人去,让青天老爷定夺。”
孟飞鸾环顾众人,缓缓道:“我此时能想到的线索只有一条。”
“我亲眼见那几个歹人手持家中钥匙,转开铜锁进门,而非破门而入,故而大门并无强行闯入的痕迹。我与我娘自上回县衙门前一别,没与你们打过照面。年关将近,盗贼横行,这至关重要的钥匙为何落入外人之手,而你们两夫妻还未曾察觉的?”
“再者说,你家中没备半点待客的茶点,却叫众人来家中做客,你扪心自问——你真是找他们来做客的吗!?”
飞鸾的两问皆戳中林仲华亏心之处,也激起众人来时路上的犹疑。
作为林伯华旧友,众人起初自偏袒他们一家,但此时也不得不承认此事疑点重重,而四喜讲得更为清楚明了,逻辑通顺。
多年未见,今日相邀却恰好见证如今一幕。
此事巧合的可能性有多大,各人心中自有定论。种种反常之下,一种不谋而合的猜测逐渐成形——莫不是他林伯华自导自演,请兄弟几人一道来作见证吧?
如此一想,此前疑点便迎刃而解。
若是如此,林伯华的算计手段也太阴险,叫众人打了个寒战。
人群中,一心思沉稳、见多识广的汉子站出来提议:“四喜说得不无道理,此时恐怕还得等官府抓到了人才能做定论——伯华你今日出门可是丢了钥匙?”
众人纷纷称是,有人小声议论:“这蒙汗药也属禁药,若经查实,私自买卖的罪责可不低啊……”
在场的议论好似片片雪花压在林伯华今日被反复积压折磨的神经之上,终是将这一簇脆弱不堪的枝丫给压折了。
倘若在床上遭人欺辱是于淑春,四喜这小贱人不在现场,此事该多好了结!
没想到王巧巧这人嘴上泼,做事却无能至此——要是将此案拿到县衙中审理,不消几日,他购入蒙汗药、私下联系歹人之事暴露,全镇都会传遍他花钱请人给自己戴了绿帽子,偷鸡不成蚀把米的事……
此刻,他好似被人扔到了一架独木桥上。
凉风穿过身体,众人都在盯他何时坠落,何时在山崖之下粉身碎骨。
要想活命,便要狠,要舍得下手,绝不可让此案被送审府衙!
积久而成的恶念长成参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