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许多人在岸边,桶盆锅碗果然如孟述所说,在蹲着的人身边一一摆放。
而再不远处,货郎的吆喝叫卖声热情而熟稔,糖葫芦方糕酸梅汁,锦缎麻布首饰,竹筐文扇药材鸡仔……狭长的沿岸被摆放的满满当当,应有尽有,目不暇接。
大抵我乐呵呵的模样过于明显,孟述瞧了我一眼,突然提议道:“反正这边许多人,疾行困难,不如我们边逛边找罢,说不定三娃也在其中购货。”
我们便跟随着逛摊的人流,期间,孟述见我盯着杏脯,先买予我,却怎么也不肯收我的银钱,我想着礼尚往来,因而回赠了一把文扇,说与他相配。
本以为到此为止,却不想他又往我怀中塞了方糕,说文扇的价格远多于杏脯,这是他补给我的“差额”。
而后,他在我买帕子时,说身上刚好有几枚铜板,替我付了。我当然不能欠他人情,于是买下一壶当地的桂花酿,他笑吟吟收下,很快竟又回礼。
我:“……”
来回拉扯几次后,最后我与他身上皆挂满东西,彼此都将对方当成好兄弟,能相互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了。
忽然间,远处忽然有人尖叫:“啊!!快来人,有人落水了!!!”
一时间人流焦躁起来,皆往声源地涌去,我和孟述被推搡着向前,恍惚间听到三娃的声音,心中一紧。
“三娃!”我喊了声,无人回应,我很想快一点到河岸,但前面的人流似乎凝滞住了,只能摩肩接踵前行。
我越发急,只过了十几个瞬息,却觉得无边无际的漫长,直到听到前方兴奋的呼声:“好了!太好了!人救上来了!!”
“快拿毯子!”
“有姜茶没有?!有没有人给看一看?!”
我心头重重落下,呼出口气,冷静过后忽然笑了,觉得自己愚蠢至极,扭头对孟述笑道:“三娃会水啊,我怎么给忘了。”
再怎么样,落水的人也不会是她。
孟述也弯着眸笑了,问我那还要不要上前看看?
人群散了许多,行走不再吃力,但既已知终局,我没必要再去了,因而举举手上的麦芽糖,正想摇头说我们走,心中却划过流光般的念头,忽有所悟般转眸。
稀疏的人流渐渐有了缝隙,前方的情景依稀从时大时小、时而左右晃动的缝隙中露出来。
一个青年裹着毛毯躺在地上,身边还有另外一个同样裹着毛毯的青年。
在他们身边,有一人侧跪着,俯身翻看躺着青年的眼皮,不慎沾水的白衣如天际烟云,尘埃不染。
我的心突然跳动起来,胸口急速起伏着,下一口气不知道怎么吸入。
“怎么了?”孟述察觉到我的异样。
我无法出声回答,只愣愣看着那白衣。
少倾,他抬起头舒了口气,温声对围着的人们说“无碍”。
百姓们都欢呼起来,他也在一众呼声中弯了弯眼眸,微笑起来。
而后那两位青年被人或背或搀离去,他也慢慢起身,收拾好身旁的药箱,身形略微一顿,向我这里看过来。
我手中还拿着糖块,身旁孟述这厮锲而不舍,仍在一叠声问我怎么了。
此刻,我的模样应该很糟糕吧?
但我还是硬着头皮,扯了扯嘴角,迈动险些僵硬的腿,向对面白衣的男子走去。
他乡重逢啊。
我微笑起来,打招呼:“苏淮,你怎么也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