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登门闹事,柳承絮虽表面镇定,实际内心也有忐忑。
如若太子得逞,那么大晟日后则不会再有柳承絮,取而代之的将是东宫太子君。
柳承絮害怕,他害怕自己将终生成为太子的附属品,世上再无人能叫出他的名字,他也更难再有属于自己的一番作为。
即使有,也将终身被冠以太子的名号,而不是他柳承絮。
好在还有人护着他。
楚王薛崇,他的竹马之交。
他与薛崇幼时相识,薛崇年长他两岁,常以兄长身份自居。
总之不管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了,只要有薛崇在身边,便绝没有他让旁人欺负的道理。
现下只需听薛崇唤上这一声阿絮,他那颗微微悬着的心即刻就能安定下来。
柳承絮听到薛崇的声音,匆忙起身走到正厅门外,只见薛崇正横眉冷目地往这边走着,却在看到他的瞬间露出笑颜。
“天冷,赶快进去。”薛崇快走几步迎上前,带着柳承絮一起回到正厅。
薛斌似乎没料到半路会杀出一个楚王,诧异的表情在脸上一晃而过,但仍是梗着脖子,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等待薛崇向他行礼问安。
然而薛崇却对薛斌视若无睹,径直走到宋骞荷面前,颔首行礼:“柳夫人安好。”
因为柳承絮的关系,宋骞荷跟薛崇算不上陌生,且每每相见都是薛崇率先行礼。
不过今日的情景让宋骞荷的面子有些过意不去,局促地点点头以作回应:“好,一大早倒劳烦你也过来了。”
薛崇让柳承絮在宋骞荷身侧的位置坐下,自己则坐在柳承絮身边,而后才开口道:“本想着雪停了,早些接阿絮去我府上过生辰,却不承想在半路上便听闻阿絮遭遇小人刁难。”
薛斌听闻此言拍案而起,指着薛崇鼻子嘶吼着呵斥道:“放肆!薛崇你好大的胆!见了本宫不仅不行礼,竟然还敢出言顶撞讥讽本宫?!”
“太子殿下不必动怒,”薛崇斜眼看看薛斌,端起柳承絮亲手倒的茶喝了两口,“事情起因我已知晓,不过此事你我说了都不算,倒不如去父皇那里,听听父皇如何指这门婚事,不知太子殿下,你敢不敢?”
薛斌仰着下巴目中无人,傲慢得不可一世:“本宫还能怕你不成?走就走!”
“时辰尚早,太子殿下先行即可,我与阿絮自会按时前往朝露殿。届时父皇与诸位嫔妃、满朝文武俱在,婚事定了可就不能反悔了,太子殿下同意否?”
薛斌嗤笑一声:“哼,本宫谅你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便走着瞧吧,到时候,别一个两个的跪下来求本宫才好。”
薛斌说罢拂袖而去,带着一杆子酒囊饭袋离开柳府。
一直坚持到看不见薛斌的影子,柳承絮才终于泄了气。
他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没了支撑身体的力量,险些从椅子上滑落下去,幸好薛崇眼疾手快及时将他扶住。
薛崇丝毫不忌顾忌斗篷扫到地上的泥,蹲在柳承絮面前关切道:“怎么无精打采的?可是病了?端阳,快去请大夫。”
“不用,我没事。”柳承絮无力地拉住薛崇的衣袖,叫住了快要走出门的端阳,“端阳,不必去找大夫了,我只是方才吃了栗子,过会便好了。”
薛崇登时急了,握住柳承絮的手反复查看:“好端端的吃栗子做什么?忘了你小时候吃过一次,险些没要去半条命?”
“浑身上下起藓子!可痒可难受了!”端阳附和道。
“还不是太子逼迫的,”繁露忿然作色地说道,“他带了一盘子破栗子糕过来,还腆着脸说少爷喜欢吃。”
薛崇看了看桌上的糕点,皱眉问:“他逼你吃的?”
柳承絮直言不讳:“他……喂我吃的。”
薛崇:“什么?!”
柳承絮发觉自己幻听了。
他好像听到了薛崇的牙齿磨得咯吱作响的声音。
“苍耳,”薛崇端起栗子糕递到随从手上,“把这盘子脏东西拿去喂狗。”
苍耳疑惑:“可是柳府没养狗啊?”
“那你就找有狗的地方。”
“城西有好几条野狗。”
“好!就喂它们。”
薛崇处理完“脏东西”,复又在柳承絮身前蹲下:“感觉如何?还是找大夫来瞧瞧吧?也好让我安心。”
“无妨,已经好多了,只不过这起藓当真恼人,要痒上几个时辰不说,还摸不得碰不得,无药可医,着实难捱。”
“你且放心,日后我定将你受过这些痛苦百倍奉还与他。我从不与你撒谎,你只管等着瞧便是。”薛崇用拇指揉了揉柳承絮的掌心,安抚着说,“好了,总归今日我都陪着你,帮你分心便不会觉着痒了。不过待会入宫还是要忍耐着点,小心父皇治你个殿前失仪之罪。”
柳承絮知道薛崇是想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