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
容未雪整齐人马,振臂一呼。
点兵台下,乌压压一片,整整五万步兵,排兵列队,背上行囊,一路向着西北奔行。
此行,柳楼曦乘坐的是一辆室内宽敞,装饰略显华贵,两马同拉的车。
离开前,颜雨筠得知,与她同车的,还有一位年过古稀的老御医,和想离开京城,到外面散散心的木清。
他大手一挥,顶着容未雪不悦且无语的目光,把宫里准备的小马车,临时换成了颜予清过来那久,新购置了还没用过一次的马车。
然后,颜雨筠从怀里掏出一沓银票,交给了满脸震惊的容未雪,算作他私人对这一次北援的支持。
马车排在队伍中后段,行了一会,柳楼曦探手撩起车帘,回望了一眼身后渐渐变小的京城城楼。
木清缩成一小团,默默用手帕擦拭着眼泪:“夫人,我给您添麻烦了……”
柳楼曦抬眼,扫过坐在对面的老御医,轻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无声安慰。
老御医从上车之后,就一直靠着车壁,闭目养神。
没一会,许是被木清隐隐约约的抽泣声扰了清静,他睁开双眼,手指一动,一根细细的丝线缠在了她的手腕上。
随之,车厢里,响起了他混浊囫囵的声音:“两个小女娃子,趁现在,赶紧下车去,西北不是你们该去的地方。特别是这边的女娃娃,怎的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有孕在身,还哭哭啼啼往外跑。”
柳楼曦心知他的好意,冲着老御医摇摇头,给木清倒了杯水:“别哭啦,你怀着孕,要是哭多了,以后会变成金鱼眼的。”
先前,容风琅送回木清后,颜雨筠请了郎中,给她看看身子。那时,便已探出木清怀有生孕,她当时没想好,到底要不要这个孩子,就一直拖着。
直到齐王的事告一段落之后,因颜雨筠在专心陪着柳楼曦养伤,大大小小的事务都由颜钰之处理。侍卫头领便找上了他,让颜家把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交还给。
当时,可没把颜钰之气个半死。
木清可是,原先颜家主母身前的大丫头,不说配什么达官显贵,嫁给郡县官吏做正妻,那还是绰绰有余。
颜钰之没给他好脸色,直接把人赶走了。之后几日,这人不死心,一直在颜宅附近蹲守。
直到有一天,颜钰之再一次赶人的时候,撞上了专程来找他的苏祉猷。
侍卫头领,无官无职,可却是齐王身边的第一心腹,不仅在齐地拥有相当的话语权,还知晓齐王不少藏在暗处的东西。
齐王死后,他原朝中势力,半数被苏祉猷和颜家书苑出的那位丞相吞并。
苏祉猷不屑容氏血脉,也不认齐王这个父亲。所以,名不正言不顺的他,纵使暗中操控儒生何种作乱,自己又如何稳定齐王逝去后的乱局,立下汗马功劳。可齐王的兵权,终究是没抢到,一半虎符,落到了容风琅手里。
而另一半,据他推测,应是在侍卫头领手中。
“夫人,不是说萧关被破,就是齐……”木清擦干眼泪,抽了抽鼻子,“他会来援北吗?”
木清北上,是苏祉猷提出的计策。昨夜,他特意跑到府上来了一趟,由颜柳两人旁观,同木清谈了足足两刻钟。
正逢入冬,草场枯黄,匈奴宛若疯狗一般,疯狂进攻大容边境城镇,烧杀抢掠,为严寒的冬季囤积物资。
齐王死得突然,容风琅又是被养废了的蠢人一个,就怕底下有不怀好意之人,有心生事,暗戳戳撺掇容风琅。
而后他脑子一抽,真的干出什么惊天动地,出人意料的大事儿,毕竟齐王手上,足足有着四万军队,囤兵在齐鲁之地。
为了全速援北,苏祉猷把京城六万驻军全调去了,现在的京城只有城中五千兵卒。
最后,木清被苏祉猷说服,国事为重,决定以自身和肚子里的孩子为筹码,暂时压住侍卫头领手里的半块虎符。
“不用他来。”柳楼曦微微一叹,“只要他不让出虎符,齐王四万大军没有被调动,就可以了。”
萧关这事儿,是齐王挑起来的,不求容风琅和侍卫头领能一致对外,带兵援北。只图他们能安守齐地,不要让大容背腹受敌。
碍于老御医也在车上,两人对视一眼,都没有再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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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七日,援北一行人,终于到了潼关,这个由曾家几代人,驻守百年的城墙关口。
进了城,容未雪将日夜赶路,早已风尘仆仆的将士,和装车运送来的物资交给副将,由他安排修整安置。自己则是带上柳楼曦,伙同一众御医,轻车熟路进到曾府,面见他的外公——勇武侯。
柳楼曦走在一众御医后面,刻意落到最后,穿过前面人露出的缝隙,只偷瞄了一眼勇武侯,便弓腰,随着容未雪行了礼。
她初到曾府,讶异于堂堂侯府,竟然如此寂寥萧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