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容回身,独自面对这一地狼藉。
掌柜的二话不说就是一个滑跪,涕泗流涟,毫不在意脸面,“大人啊!所幸您来得及时!”
华卓一边唾弃掌柜软骨头,一边暗道倒霉,自觉地“啪嗒”一声跪下。
其余人等见掌柜和华卓都跪下了,也接二连三稀稀拉拉跪了一地,等候她发落。
辛容寻了张还算完整,只是稍有歪斜的木椅坐下,这才慢慢道:
“我原先只觉得江陵事少,你们经验不足情有可原,不曾想连绑个人都能落下把柄。”
“辑事司规矩繁琐。但真正需要牢记的只有一条。”
“办不好事就去死。”
“懂了吗?”
辛容这话说得肃然,冷静,全无半点私人情绪,却狠狠震慑了在场众人。
“明白!”
众人齐声。
训完话,自然是追根溯源,施加惩戒。
辛容食指在桌面轻叩几声,问掌柜,“这事儿是谁去办的?”
初至江陵那几日,她派人去绑了县府一小吏。这小吏贪污受贿被人举报,刚巧被辑事司逮住把柄。原本这应当丢给官府去查办,但向上溯查的时候发现小吏父亲曾在裴氏门下任职过好些年。辛容便做主把人绑回来审问,想从他口中撬出点与裴氏相关之事。
不过这小吏估计不太抗揍,白天掌柜顺口提过人已经没了。
掌柜目光游离,磨磨蹭蹭地指向了华卓,“回大人,此事是华管事经办的。”
华卓面色惨白,闭目缓神片刻,在内心疯狂咒骂掌柜,想他当初将此事推给他果然是没安好心。辛容看了华卓好一会儿,等着他开口为自己辩解。良久,华卓终是屈服于辛容的淫威,强忍着背部伤口四裂的剧痛,闭目叩首。
“大人饶命。”
华卓心知辛容此番又该拿着他开刀,实在是追悔莫及。
七日之前,辛容拿着辑事司提督腰牌出现,说是要接手江陵据点,他不以为然。
辑事司的提督程平乃圣上亲信,其余副提督们也各个都是宦官出身,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个看着跟他刚出阁的闺女年岁相仿的柔弱女郎。再加之辛容压根没有讲明自己为谁办事,故而他并不如何将辛容当回事。
直到他狠狠栽了跟头。
彻底体会到了这柔弱女郎的狠辣手段。
吃一堑长一智。
他想着忍耐一时,只要等辛容办完事离开江陵他总能熬到出头之日。
可按照这受罚的频次。
——再这样下去他非但熬不走辛容反倒要把自己熬死了啊!
辛容看着华卓神色不定的模样,语调轻快,瞧不出怒意,“我真是小瞧华管事了。看来十鞭子对华管事来说不算什么,不然也不能前几日刚挨完鞭子,现在便能好端端跪在这儿。”
华卓有苦难言,心想若是据点暴露,官府真搜出点什么。别说是十鞭了,辛容该直接鞭他尸了!
他作为先前的江陵据点主事人,最是清楚这儿可经不起细查。
让华卓欣慰的是,此事辛容并没有仅仅追究他一人。
“所有经手此事的,去领三十鞭。”
“包括你,掌柜的。”
辛容垂眸,目光落在了掌柜身上。
掌柜惊惧交加,神色黯然,凄凄道:“是。”
“把后续处理干净了。没有下一次。”
……
辛容拉了所有人耗了一晚上查漏补缺,重整据点,确保就算再遇官兵突袭也叫人瞧不出异样。
她原本这一趟的目的是回来明确据点后续行事——毕竟她只是搬去裴府,不是死了,既然接手了江陵据点就要管到底。只是住进裴府到底不太方便联络,就连如何批阅公文也成了亟待解决的问题。
权衡之下,她将大半公务都摊派给了华卓和掌柜,剩余紧急的,二人无权干涉的部分,便只能叫人送去几处指定地点,再联络桓茵去取。
待事情全部落定,天际晨光熹微,辛容草草睡了两个时辰,桓茵便敲门将她喊醒,说是裴望已然在楼下静候。
辛容不由懊恼自己昨夜为何不再晚说几个时辰。
无处发泄火气的辛容冷着脸下楼。
裴望倒是精神头十足,朝她打了声招呼。大约是辛容面色难看得太过显眼,让人装瞎也难,裴望不由关切道,“女郎昨夜可是睡得不安稳?”
辛容做出一副似被声响惊到的模样,身子微颤,像棵岌岌可危的枯草,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其实远没到这个地步。辛容若真是这般弱不经风,按她往日的工作强度,早被下边的人熬死了。
只是既然裴望在场,她便也借着这副脸色给自己安个柔弱女郎的形象。
她缓缓摇头,“来江陵不久,许是水土不服,夜里总是容易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