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留下最后一滴泪,弯下腰将额头靠在赢试的脸颊上。
“阿记,咱们这样,岂不是和王都撕破脸了。”副将问那少年。
赢记反驳他道:“你忘了大哥走前怎么说的?”
“王都对皇州灾情置之不理,又命我们胤州讨伐辛州,如此下来置百姓于不顾,这些天你也看到了,多少流民死在路上。王都现在扣押了大哥,便是要拿捏我们的命脉,三哥逃回来便是给胤州留一个主心骨。”他转身离开城头,副将连忙跟上。
“如果我们弃三哥于不顾,便是中了王都的下怀,大哥在他们手里,三哥也被我们摒弃,胤州还有谁能主事?”
副将劝道:“可是你也是赢家的儿子。”
“我是赢家的儿子。”赢记加快步子下楼:“正因如此,我才要为赢氏着想。”
他幼时便知自己只是赢氏的养子,可父亲母亲待他宛如亲子,大哥与长姐也将他视为亲弟,现在胤州陷入此番境地,群龙无首。他绝不可能让三哥死在城下,他也绝不会把三哥交出去。
“尔等不许再提此事。”他厉声道。
那日的大雨下了小半天,赢试与姜环被送到侯府上时,雨已经停了。
两人都昏迷不醒,赢记没有声张,毕竟母亲也卧病在床。他唤来了大夫为两人把脉,赢试身上的伤口都被一一清洗,大夫说并无大碍。赢记也就放心了。
倒是姜环的伤势不容乐观,她的伤口已经发炎,本就体弱加上淋了雨。大夫开了不少药。赢记亲自叮嘱下人,定要好生照料。
做完一切,他命人将城前的尸体处理干净,目前还不能光明正大与王都撕破脸皮。
赢试在第二天中午醒来,那时赢记在府里忙的焦头烂额。得到三哥已经醒了的消息,他第一时间赶到赢试的院子外。
赢试醒来的那一刻,坐在床上看了四周很久,不再是军营的帐篷,火堆被八仙桌取而代之。他看着这间多少年没有回来的屋子,思绪被拉回很多年前。
大哥会带着小弟从窗外路过,姐姐则会推着二哥来唤他,府里的佣人一大清早就开始忙碌,父亲会在院子里打拳,只有母亲和他一样从不早起。
周围的一切拉起他尘封已久的记忆,年少时曾在屏风后捉迷藏,曾与长姐一起从侧门溜出去。
“回家了。”赢试笑着说,眼眶却不禁湿了。
“三哥!”
门边的人见他醒了,直接飞扑而来。赢试只见一道白影袭来,速度之快,他始料未及。
“痛痛……痛。”
赢记连忙起身。“三哥,你没事吧。”
赢试摸摸头,“没事。”
“阿环呢?”他问。
“那个女子?她还在昏迷。”
听到这里,赢试立刻问:“她怎么样?她伤的严重吗?”
他神色焦急,赢记也不敢瞒他,道:“有点严重,不过我已经找最好的大夫去了,你放心,一起都是我亲自打点的。”
赢试摸了摸她的脑袋,继而去捏他的脸。好不真实的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脸颊被他捏的红了一块,赢记一把拍过他的手。反抗道:“三哥,痛啊。”
“没事吧。”反应过来的赢试又去看他的脸。
“没事。”
赢记摸着自己的脸,好奇问:“三哥,那个姑娘是谁啊?”
赢试回:“越州侯之女,王姬殿下。”
“王姬殿下?”赢记满脸的不可思议,“三哥,你把王姬殿下拐回了胤州?”
他一惊一乍,把赢试想说的话全都堵了回去。憋了好半天,赢试才咽了口气,回:“她放我出城的,因为我受了伤,我不能弃她。”
赢记点头,颇为赞成。
“所以……王都到底发生了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赢试没有回答,赢记也没有追问。
赢试养好伤后在侯府转了一圈,然后的日子他便时时去看望母亲和姜环。
赢母大多数时间都在睡着,赢试没有过多去探望。他更多时间是守在姜环的床前。
听赢记说那天他昏倒后,是姜环抱着他,在雨中说了很多话。她怒斥守城的将士不该这样对赢试,她把赢试那么多年来受的委屈一一发泄出。
是她在雨中,在王都的追兵面前紧紧抱着他不松手。
那时的赢记刚里到城头上,还在侯府照顾母亲的他听到赢试回来的消息后,马不停蹄的赶到城墙上,命令手下开门。
赢试听完嘴角微微上扬,他握紧姜环的手说,“她一贯如此,她是个很勇敢的女子。”
床上昏迷的姜环自然听不到,他继续说:“我去王都,最幸运的便是遇见了她。”
一旁的赢记就默默看着自家三哥把手搭王姬殿下的手上,然后深情款款的说。我去王都,最幸运的便是遇见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