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后接着就是要入夏至了,高韵年亲自留了张纶的饭。
待的饭毕,张纶已是薄衫微汗了;高家花厅外的夜空漫天星斗,高韵年座下的官吏心腹却是慢慢都告辞了。
高韵年将几份内阁誊抄的奏折递给张纶:“你的事,不仅仅是陛下有意,当年谢家旧亲也有份,这些是去年年底以来,南边呈上来的折子;我让他们抄了一份。”
张纶接过一看,大惊失色,里面除了朝中一向不对付的外,居然还有齐王和临汾王氏的影子。
高韵年:“王家,我记得与府上有亲。”
张纶:“我家七妹就许的金陵王家大郎。”
高韵年:“如今如何了?”
张纶:“实在难言,去年年末王家大郎去了,我家七妹情深难移,也跟着殉了。”
高韵年:“这表可是临汾王家上的。”
张纶:“怕是中间有什么误会。”
高韵年:“这几年,因着江南稳定,年年按时提送税银,各部司的欠奉都补上了,大家都盛你的情;江南的事,虽说各位部堂心里都有点数,但是在京里,总有银子怎么用都不够凑数的,有些人动了心思,这个你得把握住;陛下也不过借的这个风而已。”
张纶:“多谢大人指点。”
高韵年:“听说金陵王氏手里有一串孔雀绿,原是你家的。“
张纶:“原是前朝老太后赐下的,我祖母爱惜七妹,见她子嗣稀薄,说那是送子观音前供奉过的,就送了她,望沾沾福气。”
高韵年听完微微一笑:“听闻齐王年前呈了串孔雀绿,被陛下申斥了。”
张纶猛的抬头,脸色陡然变了,他不敢置信的看着高韵年。
高韵年起身摆摆手:“我年纪大了,容易犯困,就不送了;你也早点回吧,江南的事急,早点出发,可别再出岔子”
张纶起身送了高韵年,才忍不住全身的寒意。
出了门,他上了马车,才狠狠一拳砸在车架上,手背瞬间破了皮:王家,王家怎么敢?还有齐王。
七妹,七妹和王家大郎的死,还有什么不可说的事情?
他瘫坐在马车里,乌蓬蓬的车顶摇晃着,张纶闭上眼睛,江南、金陵、王家、齐王、燕王、晋王轮流在他脑子里翻滚。
他抖着手,掀开马车帘,将赶车的马夫吓了一跳:“停车!我要下去走走。”
马夫见他脸色不好几欲跳车,连忙勒了马:“爷!这一会就宵禁了,您不如回去。”
张纶跳下车,挥袖道:“你先回去,我走走就好。”
他慢慢走着,那车夫哪敢自己先回,只得跟在他身后,牵着马车陪着。
金陵 张府
此刻府中正中间的椅子上张老太爷正坐着。
花厅里满满当当,张家老太爷这一辈的男丁们倒是坐了个齐整。
张老太爷:“既然都来了,也不必藏着掖着;如今家里还是我管事,你们也躲不开绕不过我去;想说什么就说。”
张家的三老太爷脸色不渝:“大哥,既然您也说了有话直说,那么我就说了。”
三老太爷:“建章在朝里如今已是江河日下,当初为了避陛下的锋芒,咱们多少出息的孩子愣是没有走官道;如今建章都留不住了,咱们张家还能支撑多久?”
老太爷:“二弟也还在朝里。”
三老太爷:“陛下都明旨申斥了。”
老太爷:“谁做官,能做多久,做多高,这个也不是我们能说的算的。”
三老太爷:“可也不是陛下说了算的,咱们全族之力,都保不住一个二品。”
老太爷:“当年谢家的血还流的不够多吗?”
三老太爷:“此一时,彼一时;大哥,俗话说,富贵富贵,有贵才能富,富后才更贵;如今咱们贵都保不住了,张家还能富下去”
老太爷:“当年,是为了大局,才让孩子们远离朝堂。”
三老太爷:“可如今,也是为了大局。”
老太爷:“你待如何。”
三老太爷:“陛下已经不行了,可晋王正年轻着。”
老太爷脸色一沉:“官场无亲友,朝事无是非;老三,你要投晋王?”
三老太爷:“十三皇子太年幼了,但晋王只要不出错,就是从龙之功。”
老太爷沉默了。
三老太爷:“我和老六都商量过了,他的学生多在御史台,西北两地,若呼应晋王,未必不成。”
老太爷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原地来回踱步:“你们既然商量好了,也就是来告诉我一声。可是张家不能孤注一掷,我不能让祖宗的基业毁在我手里。”
他慢慢转过身子,看了眼两位骨肉兄弟,三老太爷和六老太爷回看看着他。
长叹了一口气:“既然你们都已经想好了,那就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