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纶在金陵小住了大半个月,终是启程去了京城;而他临行前,俞俶玉几个月前派来金陵的心腹,终是寻了机会进了后院。
俞俶玉正陪着思娴描着花样,祝妈妈脸色不太好看的进来,偷偷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思娴见她似乎有事,便立刻把笔搁下:“母亲,我瞧着花样和本子上有点差距,我回去取本子去。”
“嗯,你且不要急着走,有些事你也该知道了。”俞俶玉怎么能不想到思娴是要避嫌,只是如今思娴也该开始接触家务了,王家的事既然如此龌龊,也可以拿来给她长长见识;看看人心的险恶。
她想了想,叫祝妈妈看死了花厅,所有人不得接近;又叫思娴安静坐在屏风后面,无论听到什么都不必出声。
随即她便在堂前坐着,身后的屏风后,思娴捏着帕子,又紧张又好奇的坐着。
而那长随进门磕了头,俞俶玉便让他坐着喝茶再回话。
那长随也不客气,侧坐着喝了口水便道:“大娘子果然机敏,那王家的事果然有蹊跷。”
“王家老太爷就王家大郎一个独子,只可惜王家大郎不足月就出生,胎里就带的病气;文弱的很;自从娶了七姑娘,夫妻二人五年才得了一个女儿;只是他一向吃着药,王家宗里几次登门,劝着要他过继一个儿子。”
“只是七姑娘不肯,王家大郎也道自己尚且年轻,哪就用得上过继,也许过两年就能有了;便是王氏族长亲自上门都被驳了回去。”
“谁料,去年王家大郎中秋后,不知为的什么事;半夜吐了血,就一病不起;整个金陵一带包括御医都上门了;不过拖了三个月,就去了。”
那长随想到这也是一声冷笑:“王家大郎连尸身的衣服都未换;王家宗亲就上门来,逼着七姑娘给王家大郎过继;且过继的还是王家大郎堂伯的庶子,那是个风流窝里爬出来的赌棍;七姑娘如何肯?”
“那王家不堪的很,见七姑娘强硬,就打着帮忙料理后事的名声,愣是在账上挖了七千两的亏空出来;这些年王家大郎一直吃着药,如何垫的出这么些银子;那王家好不要脸,又说可以拿着王家的庄户抵债;不仅如此,那未过继的浪荡子还赖在王家不走了;若非七姑娘急急去信,老夫人来的及时,那浪荡子还想闯七姑娘的院子硬抢了。”
俞俶玉惊道:“王家居然如此不顾颜面,要吃绝户吗?”
“可不是,大娘子不知;那王家族长如何脸厚心黑,又说大郎生前曾说过指腹为婚,怡姐儿将来也算是他的孙媳妇,既然她父亲去了,七姑娘且年轻;不若就先行让怡姐儿住到她家去,七姑娘将来要是改嫁也方便。”
“七姑娘见他们要夺怡姐儿,便横了剪子在脖子上,当众逼着他们退了,说没有媒凭,空口白牙想赚怡姐儿,就跨过她的尸体。”
“那浪荡子却闯了出来,说七姑娘若不嫁女儿,那就在王家选一个过继;不能断了王家的香火;又道自己也在灵前跪过丧,都是知道他要过继了,家里也把他移除了,若七姑娘要过继旁的,就是逼他去死。”
“老太太刚好赶到,不然七姑娘当场就要跟他们搏命了;唉,可惜了,只还未发丧,七姑娘不知为何突然殉了王家大郎;老太太帮着料理发丧后,以要去敲鼓鸣冤和王家撕破脸相逼;才将表姑娘带了出来;不然,怕是表姑娘早就被那王家族长给裹挟了去。”
俞俶玉听完长长吐了口气,以她的阅历,两辈子合一起也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不要脸皮的吃绝户;思娴在屏风后,已经听的脸色惨败,以她的想法,自己代做七姑姑,就真的不知如何是好了。
俞俶玉道:“王家现在如何了?”
长随:“王家夺了庄田,但因碍着咱们老太太,也不敢做绝;只把王大郎的屋子封了;七姑娘的嫁妆一应物事也锁了;只是”
“只是什么?”
那长随掏出一把金锁,起身递给俞俶玉。
俞俶玉接过一看,脸色都变了;这锁是张家女眷都有的,她细细翻过来,在锁底果然写着:富贵长命,张氏宝珠。
珠儿不就是七姑娘的闺名么。
俞俶玉:“你从哪儿得来的。”
长随:“原本打听到封了屋子我听闻您这边要来金陵,就准备直接在这候着您回禀;结果前几日在街头凑巧看到那浪荡子自一个暗娼门子家出来;那婆子骂他无钱且别上门来白食;那浪荡子却道:妈妈且瞧着,回头就来领去,不就是几十两银子的事。”
“我寻思着这是个两袖空荡荡的赌棍,哪来的钱替门子里的女人赎身;便跟了几日,那浪荡子不知从哪得了王家的钥匙,径直从里面带了不少东西去了当铺;我怕口说无凭,便赎了一件出来,这是当铺死当的文书。”
俞俶玉接过来,上面黑字手印一个不差。
“好,好,好。”俞俶玉示意了祝妈妈递过一封银票;“这事你办的极为妥帖,你且回江南,若用着时,我去信寻你,你及时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