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边上。明明是高大挺拔的身量,此刻逆着窗外斜阳,反倒显得形单影只,孑然萧索。
皇帝拍一拍身侧的炕:“过来坐吧。”
恪亲王应一声是,坐下的时候还偷偷瞄一眼皇帝的神情。
他一瞥,看见皇帝眼眶中的红痕,心里咯噔一下,这是哭过了?恪亲王心里暗道一声坏了菜了,知道自个儿这个英明神武的弟弟马失前蹄,算是陷了情劫,轻易拔不出来了。
皇帝久久未开口,恪亲王也就低着头坐在边儿上抠手指头。
皇帝金石铮鸣的声音显得有些沧桑:“今儿烟雨楼的事儿,你听说了吗?”
恪亲王来了精神,侧一侧身子回话:“回主子爷,奴才听说了。不过只是些传言,不知真假。”
“都怎么说?”
恪亲王斟酌一下:“只传烟雨楼春掌柜遭人暗害,中了剧毒。不过好在救治得当,性命无碍。”
皇帝点点头:“传言不假,到现在春如因还气若游丝起不了身。”
“那主子爷此番宣奴才前来是为了……”恪亲王小心打量皇帝的神情。
皇帝面容沉静,看不出有什么波澜起伏:“朕命你,以魏家一案和春如因中毒一事为切口,秘密调查醇郡王。”
这是要真正开始收网了!恪亲王一个激灵,待他反应过来,忙起身给皇帝磕头:“奴才领命,定不负主子爷重托。”
皇帝看着他,神情严峻:“自打知道你今年要进京述职,朕便开始着手谋划。原本朕以为醇郡王多少还有所顾忌,可以徐徐图之,但魏家一事分明是他在背后捣鬼,朕只恨他圆滑,叫人抓不住把柄,白白折损魏家军和云锋云峥二人。”
皇帝说到这儿,声音中已尽是苦涩:“朕每每午夜梦回,都想起小时候同魏家两兄弟在一处的场景。朕恨自己无能。”
他略一停顿,语气有些低沉:“要说魏家遭难只是让朕觉得解决醇郡王一事迫在眉睫,但春如因今日中毒之事却真的让朕遍体生寒。宫禁之中,竟有人敢下毒害人,更厉害的是这人还来去自如。若是有朝一日,他存了弑君的心,是不是也能轻而易举的将朕,将皇父皇额涅全一道给杀了?!”
恪亲王赶紧磕个头:“主子爷言重!”
皇帝喃喃:“朕心里有个感觉,不管下毒一事的背后主谋是不是醇郡王,这里面总有些弯弯绕绕与他脱不了干系,不如就两件并做一件去查,务必要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嗻!”恪亲王应的干脆,“去年太上皇及太上皇后去蜀中,一则是为了见一见奴才阿玛,更重要的便是跟奴才嘱咐醇郡王的事儿。太上皇说醇郡王隐忍这么多年,想必就要开始动作,所以此番奴才北上京城,只不过是借三年一次回京述职的幌子,实则是来助主子爷一臂之力。”
皇帝看着恪亲王:“朕无亲兄弟,手足除了闲闲就只唯你一人而已。皇父与皇叔原本就感情甚笃,让你们流落蜀中也是为了保全这顶铁帽子。你生性不羁,浪荡之名远传,又不常回京,不会牵扯到京中错综复杂的各种关系中,让你来帮朕,是天时地利人和。”
生性不羁,浪荡之名。
这四个字一出来,还真叫恪亲王红了脸。不过皇帝所言不假,全大齐,一提起恪亲王的名号,人人都知道上下两辈恪亲王全是那坐不住的泥鳅,片刻都不得闲。
还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恪亲王叩个头:“主子爷所言奴才全都明白。别的话奴才不多说,只说一句——”
他昂起头来,眼中有诚挚的光:“——请主子爷信奴才。奴才父子两个远在蜀中,知道什么样的铁帽子亲王才不会招人红眼。太上皇惜念手足之情,让我们远去蜀中保全性命和这顶铁帽子,奴才自然也得为主分忧,不叫主子爷在京城还得为奴才一家操心。”
“好,好!”皇帝伸手将恪亲王扶起来,“皇父和皇叔当年没能揪到醇郡王的错处,放任他在背后挑唆惠裕太妃,害咱们家支离破碎,骨肉难得团圆。今儿到了咱们这一辈,绝不能再放过他,任由他动摇国本。”
“欸,”恪亲王点点头,“奴才同您想的一样。父辈们没能完成的事儿,咱们哥儿俩去做!”
好一声哥儿俩,皇帝一下午空荡荡又苦涩涩的心终于有了些热乎气儿。
说完了正事,恪亲王有些担心起皇帝:“奴才瞧着您神色倦怠,可是身子不舒坦?”
皇帝闻言摇摇手,话里有打发他走的意思:“朕无事,就是有点儿累。自个儿坐一坐就好了。”
恪亲王拱拱手:“那主子爷好生歇着,奴才告退。”
恪亲王从正殿退出来,常旺忙凑上去使眼色,示意他借一步说话。
恪亲王跟着常旺下了月台方才张口:“主子爷这会没事儿了,只不过情绪有些低,你们几个最好过会儿再进去,伺候的时候记着灵透些,可别触了逆鳞。”
常旺忙不迭的道谢,口里直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