哝:“奴才名兰隅,怎么就成‘大苹果’了。”
如因掀帘子出来,喝住兰隅:“王爷面前不得无礼。”
如因给恪亲王磕头:“王爷吉祥,不知道您会过来,奴才怠慢,有失远迎。”
恪亲王唤身旁的太监:“福豆,快把春掌柜搀起来。”他倒是一反寻常吊儿郎当的模样,眉宇间凝着一层忧色,“这事儿闹得,你说说,魏家人都是铮铮铁骨,娘儿几个齐齐悬了梁,本王乍一听都吓了一跳。”
如因垂着眼,脸上有肉眼可见的疲态:“将门女眷,福晋们都是有气节的人。”
“只是难为了你,”恪亲王咂咂嘴,有些不落忍的看着她,“魏家亲戚一个都没来,只剩了你自己在这里外操持。姑娘家家的,也难为你料理的周全。万岁爷有万岁爷的难处,你别气恼。原本魏家是已经被查封的,能让魏家三位福晋从魏府发丧已经是格外开恩,时间紧些也是怕人说闲话,怕节外生枝。”
如因说一句不敢:“万岁爷的话是圣旨,叫今日发丧便今日发丧。虽说时间紧了些,但好歹奴才在苏州也曾料理过额涅和阿玛的两场丧仪,倒还算有条不紊,不会让三位福晋受委屈。”
这话说的,叫人听了心里不好受。
如因岔过话题,问恪亲王:“还未天明,王爷怎么会屈尊降贵到这里来?魏家如今是罪臣,这种地方,王爷不该来的。”
恪亲王刚要张嘴,后头一声清越的男人声音穿过清晨的薄蔼,直直落入如因的耳朵里:“是朕要来。”
如因一下子手足僵直,就这样眼睁睁看着皇帝带着常旺和卓少烆从恪亲王身后踱步过来。
快一个月未曾见面,皇帝只觉得如因比在圆明园领赏那天看起来更加憔悴。本就瘦,眼下又泛着两团乌青,整个人罩在宽大的白色素服里头,看着干瘪又颓然。
如因眼眶发热,她从未想过皇帝会出现在这里。仓皇之间,她才记起应该磕头,慌忙扽住宽绰的裙裾要跪。
皇帝已经伸手过来,一把攥住她的手臂,不叫她跪下去。
“昨儿熬了一夜?”皇帝声儿低低的,眼里有一层焦灼和心疼。
见这两位凑在一起,恪亲王给兰隅递个眼色,一并和常旺他们往外退了几步。
男人的手掌宽厚,温度灼热,如因只感觉小臂上似乎有热铁在烙。她不动声色缩回胳膊,又朝后退了半步:“回主子爷,是,魏家没人了,只有奴才还能帮得上忙。”
她看皇帝,一身寻常衣衫,一看就知道是微服出宫。如因仰脸看皇帝:“主子爷这时候来,是……”
素服下纤细的手臂似乎用力就能掰折,皇帝将手背到身后,看着如因说:“朕来送福晋们一程。”
如因下意识开口:“若是让别人看见……”话说到一半她便住了口,自己自嘲的笑了两声 —— 哪里会有别人,从昨天下午她遣人出门报丧直到现在,魏家府门大开,却一个登门磕头烧纸的人也没见到过。
堂上并排放着三具棺木,皇帝立在原地看了良久,最后只留下一声叹息。
如因半跪在地上烧纸钱,皇帝也掀袍蹲下:“给朕一些。”
如因惶恐:“这怎么成?您是皇帝,怎么能亲自给亡人烧纸。”
瓦盆里汹涌的火苗映照在皇帝英朗的面容上,他拧着眉关,口中苦涩:“是了,朕是皇帝,是朕的圣旨要了她们的命。”
如因垂眸看灰烬跟着微风打旋儿,心中怅然,低低地说:“奴才不信魏家有罪。”
皇帝看她,一双杏眸让火光映照的流光溢彩。皇帝是真的感到好奇:“你原先并未见过魏家人,不过南北遥隔的娃娃亲,能为魏家做到这份儿上,还真叫朕心里佩服。”
如因沉默的烧了几张纸钱,缓缓开口:“奴才见过魏云铮一次,就在魏家奉旨开拔的那个清晨。相由心生,奴才打心里觉得他不会是个通敌叛国的罪人。”
原来是见过的。
皇帝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此刻是种什么样的感觉,说是怅然若失也不准确,反正空落落的,像是有一阵抓不住的风从心里吹过去,若即若离的很快无影无踪。
“你同他见过面……”皇帝无意识的又自己喃喃一声。
“是,”如因不避讳,“奴才是做生意的人,这双眼见过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不会看走眼。”
皇帝抿紧薄唇,没再说话。
良久,皇帝又开口:“你既会识人,又是如何看待朕的?是不是跟外面的人想的一样,觉得朕是个冷血无情的皇帝,是个误断忠良的昏君?”
皇帝的手在膝上悄悄紧握成拳,心中竟生忐忑。
如因摇头,和皇帝对视,静静地目光中似乎蕴含着无穷无尽的力量。
“奴才从未这样想过,”她说,“您是个好皇帝,也是个好人,即便奴才现在还无法彻底参透其中内情,可奴才愿意信您。”
皇帝忍不住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