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对她坦白自己,无法说出我不是在打架而是逼供——要问出那些曾经打过我的人的住址和弱点这回事。如果真正的想法被知道了,那双温柔的手一定会缩回去的。
而且……
真一郎或许会生气。
如果换成我介绍鹤蝶给真一郎认识,结果他们两个背着我突然关系变好,我肯定也会介意。
杂乱的思绪中,我踏入了设施宿舍的大门,骤雨也及时落下。
“伊佐那!”
走进房间后,不出意外地看到拖着自己的被子枕头钻到我这里的鹤蝶,被雷声吓得不敢开灯,在我按下开关的时候用被子捂着脑袋紧紧闭上眼睛。
“你回来了!淋雨了吗?去哪里了!”
“没有,时间刚好,喏,我带了饼干回来。”
今天厨房里的点心是苏格兰奶油酥饼,之前我说会拿回宿舍和朋友一起吃,她好像很高兴。倒是鹤蝶这些天一直奇奇怪怪的。我拎着袋子,冲缩在上铺角落的他摇了摇。
“你怎么了?”
“今天下午上了安全教育课……”
他的脸皱起来,显得有心事的模样。下午我还在打架呢,再说那种课根本没人会听吧。我翻了个白眼,就听鹤蝶煞有介事地接着说道:“老师说监护人不在的时候,要警惕陌生人的热情,尤其是食物,还有带路的请求。”
“嗯?”
就当作是小孩想汇报一天做了什么吧——我姑且没有打断,准备听他说下去。因为开始嚼饼干,我没有先爬梯子到床上去,而是坐到书桌边。
“伊佐那,你没有在做不好的事吧……?”
漫长的吞吞吐吐过后,他从头顶的床栏上探出一颗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我。
“啥?”
我眯起眼睛。鹤蝶并未察觉地继续说下去:
“你最近总是出去,还会在外面过夜,第二天又带着看起来很贵的点心回来,因为伊佐那很帅……很让人担心啊。”
“……”
我被饼干末狠狠呛住了,鹤蝶甩开被子手脚并用地爬下来,不知所措地拍着我的背。一缓过气,我就按住他的脑袋发动了电钻攻击。
“你以为~我出去~是干什么?”
“诶诶诶好痛快放开我啦伊佐那!”
“区区下仆的蠢脑袋都在想什么啊!我不是和你说过吗?那是真一郎介绍的——”
“噢……噢!是说过!我想起来了!”
鹤蝶像小狗一样猛点头,我一看到他那清澈的眼神,就知道这笨蛋其实根本没想起来。
“所以说,是被大哥拜托了所以我才跟着她,也算是我的姐姐一样的人吧,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就是了。”
房间里只有一套桌椅,鹤蝶搬来小板凳坐下在我对面,似懂非懂地抓了抓头发。
“没有血缘那就是义姐咯?真一郎大哥的妻子?”
“噗咳——”
第二次我被饼干呛到了,鹤蝶连忙从保温杯里倒水给我,少装殷勤了你这罪魁祸首!
“不是!那两个人才不是……等下要是真的好像也……鹤蝶莫非你其实是个深藏不露的天才吗?”仔细一想这样我的不安岂不是迎刃而解,同时拥有哥哥和姐姐听上去好像真的不错……鹤蝶茫然地朝我点头。
但我马上就自己掐灭这种念头:“不行,就算……不不不绝对不行,把两个笨蛋滥好人放在一起会被骗到破产吧实在是太让人担心了,果然还是算了。”
“不是还有伊佐那吗?”
“?”
因为鹤蝶的无心发言,我听着雨声做了一宿噩梦。一会梦见真一郎和雪枝拿着赤字的存折要绑架我跟他们一起逃债去非洲,一会是他们闹离婚一人扯着我一条胳膊问我选谁,废话,我当然选真一郎了。
顶着硕大的黑眼圈按掉闹铃,我抓住还沉浸在美梦里的鹤蝶,送上了清晨第一顿暴打。
复杂的心情持续了一周。
我终于决定把发生的一切在信纸上写出来。结拜的事也好,那家伙差点就在校门前被同级生表白的事也好,被投喂得太狠以至于鹤蝶误会我被骗的事也好。
真一郎会怎么想呢……
不久后。
“伊佐那~~~长大了~~~~~”
在约定见面的日子扭动着向我扑来的不明生物。
“和雪枝相处得很好呢~~哥哥我好欣慰啊~~~~~”
拖着长长的音浪,明知过路人会看过来也不在意,奋力高声喊着。
(好想掉头就走。)
内心煎熬地作出判断,我强忍住没有抬腿。
夏日的热风逐渐从街道上消失,日晒的柏油马路也不再发烫,残暑即将结束。
额发下没有丝毫遮挡地露出了眼睛,是新剪过头发的样子,一脸与初秋相称的清爽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