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一向清楚这件在唐门内堪称“秘辛”之事是绝不能随意提起的。因而他只是又虚弱地笑了笑,接着说道:“……后来阿娘去世了,阿婆扶我作门主……溢叔也……一直帮衬着我……”
唐溢也随着他这只言片语对叙述沉入了回忆之中。那时他以水字辈入唐姓,得名唐溢,而唐澈认祖归宗之后,却也同样是水字辈……但他又以长辈身份照看了唐澈这么多年,一时竟是不知该如何在唐门之内捋顺这称谓之事了。
最终两人商定,平日里唐澈只称他为“唐溢掌事”,私下里,则称呼他为“溢叔”便可。
唐澈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又笑了笑说道:“我先前总听溢叔提起阿娘……却从未听过有关亲生父亲之事……我还当溢叔是我舅舅……”
“……我不配作十七娘的兄弟,只能让你这般叫我了。”
“有时候我其实在想……阿娘在外面生下我,只留下她的信物……且这么多年从未来寻我……是不是也并不希望,我回到唐门来呢……”
唐溢闻言怔了怔,沉默了下去,再回过神来那张隐刻风霜的面容上竟是多了许多愧疚:“我……我竟是不曾想过这点。若是十七娘她,她是这般想的,我岂非……”
“不……溢叔……我不是怪你……”唐澈轻轻咳了咳,摇了摇头,“我是想说……若真是这般,当年……当年溢叔便不必为我归家这件事……劳心劳力这许多年……”
唐溢再度沉默下去,最终长长地叹了口气:“你这孩子……”
“或许的确……我并非是最适合做这个门主的……但我一日身在此位,也必然不会辜负……溢叔和阿婆这多年来……咳、咳咳咳……”
说着说着他忽而头一偏,捂着胸口剧烈地咳了起来,片刻后一倾身,手死死扣在榻边呕出一大口黑血。唐溢一时骇然,连忙起身去看,见那黑血不妙正要去叫人,却被唐澈抬手拦住,再定睛看去时,他面上似乎要多了几分血色,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眸也稍稍亮了些许。
唐澈喘了口气,按住胸口坐起身来,唐画刚刚身形一闪已经到了他身旁,将他慢慢扶好,靠在榻上。唐澈闭着眼靠了一会儿,慢慢睁开眼,神色已不再像之前那样迷迷糊糊的,清醒了不少。
“好了溢叔。”唐澈摆了摆手,似乎也不见方才与唐溢说话时那般恍惚又有些脆弱的神色,“应该是药起效了……逼出了毒血。”
唐溢默然片刻,点了点头,方才担忧和愧疚的神色不久之后也逐渐敛起。他闭了闭眼,再偏过头看向唐澈时,已是如平常一般无二的严肃谨慎神色。
年轻的唐门门主不久后也温和着声音开口了:“有劳溢叔久等了……那么接下来,我们商量一下吧。这琳琅集也是时候……该好好打扫打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