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一声叹落下,唐澈侧过身来,低声问他:“我能否与……何将军谈谈这件事?”
“你问她。”
他们二人离得不远,何子规纵是无心,也早已将二人对话听了个大概。此时见唐澈过来,她挑开幂篱黑纱,似笑非笑地道:“刚好,我也有些事情想与唐门主说。”
她所要说的,正是扬州择菁前,唐焕于问花榭刺杀一事。
···
里间。唐焕闭目躺在床上,面色略显苍白,直到听得又有人推门而入,方才抬眼看了过去。
是段嫣然。
“此番有劳段姨陪我演这一场。”
“还一次当年令堂恩情罢了。不过我虽留了些倒刺未清,却也只能骗骗不大懂医术的唐澈。”段嫣然低下头,看了一眼她已被包扎起来的腹间,“可那年轻人相当厉害,而且这手法似乎……颇似当年那位。”
“谁?”
“‘冰心圣手’紫嫣。那时我有幸与她学过些外伤医法,后来入了江湖,得以凭此留在唐门,才知道她竟是个这般有来头的人物。”
想到面前这位女医入江湖并无多少年头,又常年闭门不出,接不到什么江湖消息,唐焕轻声和她解释道:“那人……是‘冰心圣手’的亲传弟子,姓肖,字沉璧,称‘枕玉漱雪’。”
她既然都能认出风月剑法,那得悉这样一位经常与唐门门主往来之人的身份自然不在话下。
“原来如此……那难怪。所以妳费尽心思来这一出,就是为了引他出手?”
“不止。”唐焕摇了摇头,轻撑着床边慢慢坐了起来,尽力不牵扯到腹间伤口,“一来卖我十四舅一个人情,给自己留条后路;二来……倒的确是这个缘由。我中的这半寸锋,属于端木家。而那位端木家最后一位传人‘天工’端木红念,居于吟月山庄,后又嫁与庄主肖彧之。”
她自小便对二十年前的那段缀满了传说与风流的往事甚是感兴趣,如今说起这些江湖上尘封已久的旧事,倒是信手拈来。
“吟月山庄……我记得那‘冰心圣手’,似乎就是那里的二庄主?”
“不错。”唐焕笑了声,瞥了一眼窗户,低声道:“身为‘冰心圣手’的弟子,又姓肖……段姨觉得,他会是什么人呢?”
···
何子规与唐澈长话短说,不过几句话,便解了自扬州起的这一段前因后果。
从她这里得到了确切的回答后,唐澈猛然发觉,事情似乎要比自己先前所想还要复杂得多。
当年为免去不必要的麻烦,郭子仪与前来驰援的各派掌门领袖约定,不得透露半分有关霁月居一门与“魅影”成员身份的消息。更何况当年军中匆匆几面,他们的接触少之又少,就连各位掌门恐怕也不大清楚具体的情况。
那唐澄为何要让唐焕去刺杀这位靖轩将军、这位“红尘剑”?
思绪纷杂,唐澈将这些疑问一一理好,留待稍后去一个个查、一个个解决。肖沉璧见他们谈完,斟酌了会儿,问道:“那位女医师什么来历?”
“你说段嫣然?据说是战乱里遇了险,为路过的唐焕母亲所救,后来因为医术不错,就留在了唐门,算是门中极少数的外姓门客。”解释了这一段,唐澈反问:“怎么?她有问题?”
“能处理好半寸锋的伤口,缝合得又利落,这已非同一般。更何况……她手法上有我师父的影子。
“‘冰心圣手’昔年与‘素衣药王’停留于巴蜀一带行医,那时她应当是教了些人,或许其中,就包括这位段医师。”
肖沉璧一颔首,立于一旁似乎在想些什么唐澈顺着方才的疑问往下捋,忽地发觉眼下这一桩桩颇有些耐人寻味。
肖沉璧的身世与师承如何,唐澈作为唐门门主与他的好友,自然清楚。但那些旧事早已沉寂了二十年,连“清风朗月”都只残剩了遗落众口与模糊记忆间的破碎影子,更遑论其他?
可自唐焕刺杀何子规、中半寸锋开始,她先是接受了曾受教于“冰心圣手”的段嫣然的医治,后又自行扯开伤口借此求助于他,致使他邀请自己这位好友前来——
唐焕似乎将这些自那战火纷飞后再度沉寂的旧事与相关之人,又牵系到了一起。
唐澈的手蓦然攥紧,抬头正要与二人说什么,却见何子规看了过来,眸光似是含笑,又似含冰,与他道:
“在下想在这唐家堡里随意走走,不知唐门主是否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