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这场乱来得浩浩荡荡,其间血染沙场、命折刀戟,结束得却堪称波澜不惊。一场仗过后,又有一些四面八方的豪杰风尘仆仆来到扬州,赶这拖了三个月的择菁大会。
十席之中九张客席也终于坐满。五大家来的分别是少林寺般若堂首座寂空、丐帮帮主施怀恩、唐门外门逍遥堂堂主兼外门总掌事唐溢、昆仑宫护宫使清和、太白山孙家家主第四代“药王”孙素衣。
余下四张,风雅楼、抚霜居、白衣坞都是掌门人亲赴,蓬莱则派出了现任二仙师江岸雪。
十一月的天浸了冬日的肃杀,扬州在一场难得的雪后寒了下来,天边冷得发了白,一场本该正逢中秋盛时的扬州择菁也多了几分恹恹之气。
八年浩劫埋葬了多少少年英豪、俊杰儿女,昔年四面八方那场同仇敌忾、为护家国的千里奔赴,又有多少正值大好时光的年轻人倒在疆场之上,至死不曾瞑目,未得见乱世靖平、海晏河清。
那些本该在江湖上大放异彩、在扬州择菁一鸣惊人的,如今死的死、伤的伤,长眠九泉者有,落魄潦倒者有,隐姓埋名者有,不问世事者有,挣扎活命、苟且偷生者也有。
然兵戈偃息后命轨错乱,回望来路满目血火哀恸,遥望前路却也茫然萧索。
十年再起,这一场揭幕在冬日的扬州择菁开场倒是不负这许久准备,声势浩大,像是从二三十年前的繁华锦绣间借了一段光景般。
扬州择菁共五轮,第一轮五日,第二轮四日,第三轮三日,第四轮两日,末轮一日为决胜之檑。
擂台为十小擂围一主擂。前十四天都在小擂上过,惟有最后一局,方得启用这光是体积就大了至少一倍的主擂。
然而第一轮没过几天,擂台上刀光剑影铁鞭银枪走了个遍,登擂者或是看客俱都觉出几分索然无味。
但这个中总还有那么几个出挑的。白水般的扬州择菁过了三日,十座擂台上排名几乎都快见了分晓,可算有了些许水花。
最先引人注目的是出身杨柳门的杨刚与柳色,这两人在个人擂与不算在正式场次内的组合擂上都走了几遍,柳叶刀与半杨叶行云流水,分则各自为战,合则天衣无缝。
何子规观二人第一次上组合擂时特意留了神,如愿从他们手中的“半杨叶”和“柳叶刀”间看出了些许其他的影子来。
蓬莱,朝夕刀。
此时他们并非一人双刀,而是一人一刀,配合默契,路子却与朝夕刀颇有些相通之处,分朝夕、揽云霞。
杨柳门二位赢得可谓是轻松至极,那战前眼高于顶大放厥词、嘲讽杨刚起了这么个名字却拿着柳叶刀这般“娘娘腔”的武器以及柳色一小美人拿着个大菜刀的两位无名小卒被柳色一手一个扔下擂台。
杨柳门——昔年的“云中杨”与“浔阳柳”,销声匿迹已有十余年的“柳叶刀”和“半杨叶”,就此重出江湖。
接下来是白衣坞的秋风起,为白衣坞坞主秋常青的义子,闭关数年,此次代白衣坞出战,一手“秋风萧瑟”剑法颇见几分造诣,为白衣坞的重出牢牢立下了第一面旗。
风雅楼楼主沈亦之位列四席,虽说年龄也正合适,但若是亲自下场却是不妥。是以代风雅楼出战的,是六十影客之二,辛未,庚辰。
按理来说,名声在外的二位实在没必要上场,但无论是主办扬州择菁的江南盟,还是来观战的看客,又或是风雅楼本身,都乐得看他二人出战。
本来这几百场擂下来,平淡无味者甚多,相比之下,大多数人还是更乐意见见这二位名声在外的风雅楼影客的风采。
江南盟费尽心思养出来的几个盟中弟子自也不必说,虽是在在八年浩劫中因盟中保护保了命,未经生死磨砺,但并未疏于武学;蓬莱带的人不多,然一手朝夕刀一身“云外归鸿”向来惊艳;抚霜居多文人墨客,打起来自带几分风流雅意;丐帮、唐门、昆仑宫弟子表现一如既往;而少林弟子不上擂台,孙家人上场亦是颇为罕见。
常理而言,以上几位,既有家底在后,又有绝技在身,应该是足够出风头了。
但总有人不合常理。
就比如,今天这最后一擂。
三天过去,又到了傍晚时候,不少人都觉得无聊,提前三三两两回到了下榻之地去。不过也仍是有人坚持着把每一天的擂都看完,间或趁此回味一下许许多多年前的扬州择菁盛况,以及曾那样鲜衣怒马的江湖。
聊胜于无嘛。
台上是两个少年,一个十六,一个十四。虽说扬州择菁的年龄限制是自十四起,以往这般年纪的打擂人一抓一大把,不知凡几。但十年间隔中掺了近八年战鼓狼烟,其间少年长大、幼子夭折,如今还能以这般年纪出现在擂台上的少之又少,两位少年人对上一处,更是罕见。
双方见礼,十六岁的少年背负长剑,自称出身范阳卢氏。
满座哗然。
当今民风尚武,饶是世家,那些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