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了一段祭祖的戏份,希望他能有始有终,将自己所作所为最终告知先祖,慰藉先灵。为此……”
原来他就是初音口中的夜生大师,他多占用二刻钟的时辰,一来是私自加了一段戏,二来是留了时间在观众面前卖弄,以此增强大家对他“大师风范”的印象,宋宛辛听着他在台上振振有词,继续吹嘘着自己对这出戏的设计与改动,面露玩味。
等到他谢幕退场,廊柱上的灯光再次熄灭,伴随着一声悠扬的笛声响起,其中参杂几声猫叫,众人便知道,是元丰大师的压轴节目来了。
几声猫叫中的最后一声被拖长,届时笛声琴声如幽幽流水,婉转而来,鼓点声起的一瞬间,一个悬丝木偶从幕帘上方飞身而下,落在舞台中央。
那木偶做女娘打扮,粉面红衣,长袖翩翩,脸上五官精致无比。为了更符合猫妖形象,木偶的眼眸画得比寻常傀儡戏木偶更大更黑,看上去俏皮可爱。更妙的是,比起一般只有人手臂高的小木偶,这个木偶足足有半人高,状似八岁孩童,就连牵住它的丝线也比寻常丝线粗上许多。
屈少瑾目不转睛地盯着,嘴都忘了合上:“好大的傀儡,一般人断断是没办法牵着它健步如飞的!”
白衣郎君在身后悠悠开口介绍道:“各位以为元丰大师的傀儡戏为何能鹤立鸡群?他的木偶堪比真人,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让人分不清那到底是木偶还是真人。从他手中诞生的木偶,一个的重量近六十斤,除了元丰和他的弟子,其他人断断是舞不起来的,更别说提线表演了。”
台上,猫妖已经吸食完路人精血后,幻化成更为完整的年轻女娘模样,宋宛辛瞧着那几根丝线飞快的穿梭,一提一放,眨眼的瞬间就完成了傀儡衣衫和面容的转变。妩媚猫女手握琵琶,伴随琵琶声唱起了寻情求爱的曲子。
“……若得有情郎君心,不悔化形凡世里……”
猫女正对月吟唱,歌声凄婉动人,它的身后突然亮起一盏灯笼。那灯笼破旧,烛火幽暗。随着灯笼一点点“晃”上舞台,宋宛辛才看清擒住那盏灯笼的手苍白纤瘦,接着,这只手的主人缓缓从幕帘内走出来,猫妖的吟唱也戛然而止。
众人随着猫女的目光看过去,一位身形消瘦的“书生”走上舞台。这个“书生”一手擒灯,另一只手握着肩上的带子,以防身后背篓里的书卷被抖落出来。他表情胆怯、身形羸弱,一步步向猫女走去。
直到灯笼将猫女的身影照亮,“书生”吓得瞬间弹开,瘫坐在地。
孤身男女于这美好的夜色中相遇,台下看客们纷纷来了兴致,期待两人开口交谈。
“书生”刚一开口,屈少瑾和宋宛辛眉头一皱,对视一眼。
这分明不是方才他们在元丰大师门口听到门内的声音,而是他的徒弟——初音的声音。
“不是说元丰大师都是亲力亲为吗?书生的词为何不是他说?”
裴宴临倾身侧目,不动声色地靠少女更近些问道:“怎么了?”
不过也不是确定的事,少女摇摇头,四人又继续往舞台看去。
戏中,文弱书生被猫女的妖术惑住,心生爱慕之情。
但他没有像其他路人那样,褪去猫女衣衫,强要欢愉,而是从背篓里翻出纸笔,为猫女写了一封情书。猫女原本已经露出尖锐无比的爪刺和尖牙,见书生递上书信,她展信看完,面色羞红,从此爱上了书生。
夜色场景陡然亮起,傀儡戏转入第二幕剧情。
悠扬甜美的旋律陡然急转直下,变得诡异空灵。书生与猫女欢度数夜,不料一次次撞破猫女诡异莫名的行为,加上身边亲友不断惨死,他仓皇失措,起了想要逃离的念头。
没想到“书生”在逃离的过程中,悬丝似有松动,看台上的人们看着“书生”木偶的目光突然转向观众,一张惨白泛青,七孔流血的脸被光照亮,宋宛辛下意识捂嘴,身体往后缩。
这张脸,真是画的吗?
看客们不明就里,还在夸赞着元丰大师的技艺。
“这是想告诉我们,书生已经遇害了吗?”
“画得太好了吧?这书生的表情跟真的一样,吓死人了!”
“不愧是元丰大师!”
更甚者,“书生”木偶的裤子开始渗“血”,一滴滴猩红色的“血液”滴落在舞台地板上。
突然,一根丝线断裂,余下丝线无法承受木偶的重量,纷纷断开,只听得“卡擦”一声,“书生”傀儡整个从悬丝上坠落,重重地砸在地板上,四肢断裂四散。
“书生”的脑袋咕噜噜一路滚下舞台,来到看台最前排一名女娘的脚边,她看清木偶头上的人皮从它脸部滑落时,疯狂惊叫起来。
“啊!死人!死人了!”